開門至今六個多小時,總算有客人上門了,這怎能不叫她打心眼笑出來?
那人在門口站了一下,雖然戴著墨鏡,但文海婧知道他在打量著店裡的裝潢和擺設,大多數的人都會有這種習慣。
而一個稱職的主人應該在客人感到不自在之前,先主動招呼並且為他介紹合適的座位。
他是個打扮入時的男人,從他站在門口的從容姿勢看來,他很習慣接受別人的注目,這樣的人適合坐巴台,也一定喜歡坐在那。
她順手拿起Memo,臉上帶著客氣而禮貌的微笑,「先生,坐巴台好嗎?」
他點點頭,在她的引領下坐上吧檯前的高腳椅。
「需要我幫你介紹嗎?」文海婧倒了一杯檸檬水給他,禮貌的問。
「不用了,我自己看。」元寧看了看手工制的Menu,皺了皺眉,「就這樣?」
文海婧不大明白他的問題,納悶的說:「有什麼問題嗎?」
「這裡是咖啡屋。」
他的手指輕輕的點著檯面,似乎有幾分的不悅。
「是的。」文海婧客氣的回答,心裡卻暗罵著:廢話,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就算看不出來,外面的招牌也夠明顯了吧?
「所以只賣咖啡?真奇怪了,我以為會有簡餐或是小蛋糕之類的。」
「我們只賣咖啡,以及一些手工蜜餞、果醬。」理由,應該不用跟這位客人解釋吧?
「那我肚子餓怎麼辦?」元寧兩手交握,用大拇指頂著下巴,隔著墨鏡緊緊的盯著文海婧。
他看著她臉上豐富多變的表情。原來這是沒有喝醉的她……味道完全不同!
眼前的她精明、俐落,看得出來很難纏。
「你可以到隔壁的餐廳吃飯。」她給了他一個好建議,事實上他的態度讓她覺得他像是來找麻煩的。
「可是我希望能喝到這裡的咖啡,同時又能填飽肚子。」他很堅持這點,「除了外帶,你有什麼好方法?」
「對不起,先生。我們的咖啡原本就不能外帶的。」
她很堅持現煮咖啡在最適度的時候品嚐,每個到瑪琪雅朵的客人都能享受到最香醇的咖啡,還有寧靜的氣氛。
元寧微微的笑了,「原則挺多的,這樣賺得到錢嗎?」
「老闆喜歡就好。」
這人未免太逾矩,也太不懂禮貌了吧。
要不是他是客人,她一定當場奉送兩粒超大白眼和晚娘臉孔。
他搖搖頭,反駁了她,「不,老闆並不喜歡。而且他打算改變這一切。」
他站起身來,環顧著室內,飄進耳裡的正好是Kat King Cole的When I fall in love。
「看看這裡的裝潢……」他看了看,修正他的話。「這裡有裝潢嗎?擺設老氣又不合時宜,音樂選得也不好,現在的年輕人不聽爵士了。裡面燈光太暗,感覺店更小、更亂。外面看不到裡面,吸引不了路過的客人。」
「我打賭這問咖啡屋很難吸引到客人。沒倒簡直是奇跡。」
地段算不錯,如果好好經營應該能賺錢才對。
他想到那天她提到這裡時的驕傲表情,忍不住想笑,他還以為是個多麼值得她獻寶的好地方呢。
「喂!」文海婧火了。任何人,就算是客人也一樣,都沒有資格批評她的心血。「你說夠了沒有?」
她經營的是咖啡屋又不是汽車旅館,才不需要五六星級的豪華裝潢來騙人。來這的客人,都能夠喝上一杯道地、香醇的咖啡。這才是最重要的。
「還沒。」他老實的說:「弄杯咖啡我喝喝看,或許客人不上門是因為差勁的手藝。」
這種時間不應該一個客人都沒有,狹小凌亂的店面是一個原因,但說不定拙劣的咖啡才是元兇。
「你——」瞪大了眼睛,她從來也沒有看過這麼沒禮貌又不客氣的客人。
他以為他是誰,憑什麼可以這樣走進來批評她的店、羞辱她的手藝?就算是嘴巴最刻薄的美食評論家也沒他這麼缺德的。
「你給我出去,我不做你生意。」她手往門口一指,「也沒那個雅量接受你的挑釁。」
「我是為你好呀,海婧。」他微微一笑,「我以為你喜歡聽實話。」
文海婧一呆。
他叫她海婧?她歪著頭,狐疑的打量著他,「我們認識嗎?」
她認識他嗎?這聲音,這被墨鏡遮去一半的臉孔、高眺的身材……不,她完全不熟悉。
元寧拿下墨鏡,「想起來了嗎?」
她驚訝的表情讓他有點火,看來她是不記得她虧欠了他什麼了。
一對藍色的眼珠,卻又有著東方的陽剛膚色,是混血兒嗎?
拿下墨鏡的他,令她微微一呆。
他是個非常好看的男人,好看的程度讓她原本一分鐘七、八十下的心跳,飆到一百二。
她搖搖頭,「你到底是誰?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
是海喬的朋友嗎?不像。
他一向不跟比自己帥的人做朋友,理由是一山不容二虎。
她努力回想自己過去這二十六年來身邊出現的人物,有他嗎?
當她臉上明顯出現困惑的表情時,元寧也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我這輩子最痛恨人家不記得我。」
她露出一臉茫然的表情,「嗄?」
「難道你真的不記得你對我做了什麼嗎?」他一臉興師問罪的樣子,憤憤的把墨鏡戴回去,「你雖然醉了,但還沒那麼醉。」
她一臉被嚇到的模樣,「醉了?我醉了?」
她這輩子也只喝醉過一次,就是在前幾天的樂團慶祝派對上。
「我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天哪!她覺得頭好痛,她只記得自己好像說了很多話、走了很多的路。
等到她有知覺的時候,她是躺在自己床上的,直嚷著頭痛,海喬還一反常態的幫她買瞭解酒液回來。
「你對我做了很過分的事,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
她把他搞得又髒又臭,累了他一個晚上,而她居然一點記憶都沒有,當然也不會對他感到抱歉,這讓他覺得很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