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你不該跑出來的,至少在嫌犯尚未逮捕前。」湯鎮權阻擋在他的輪椅前。
「我來送楊東,沒想到還是讓你找到了。」他苦笑。
湯鎮權可以體會他的難過,接過手,推著他與留在車上等候的馬特碰面,兩人合力將他送上車子。
「麻煩你們送我回公寓吧!我不想回醫院。」
湯鎮權沒有拒絕,直接把車子駛向公寓。
一路上,楊惟主動和他們討論起案情,理智得恍若只是在閒話家常。
「你有聯想起任何人嗎?」
「沒有,當時外頭下著雨,我在行進中的車子裡看一份關於凱爾各股東的持股比率文件,一輛車子突然失控撞上來,我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情,隨即響起幾聲槍響,我聽到阿東痛苦的求救聲音,可我當下頭痛得昏了過去,誰也沒看見。」他這幾天總是反覆的回憶著出事的那一天,每想一次,心就痛一次。
「現場找到的子彈很特別,是KTW金屬孔子彈。」馬特說。
「KTW金屬孔子彈?」楊惟不懂。
「那些子彈是鐵氟龍做的,周圍有一圈防水用的紅色亮漆,這種鋼孔子彈在維吉尼亞州是違禁品,殺傷力極大,即便是雨天也不影響它的威力。」
「最近公司內部忙著重新掛牌上市,也在進行重回凱爾董事會的部署,除了這些事情容易引起旁人不滿外,我想不出有什麼會與人結怨。」
「裁員呢?」
「我不知道。」一般離職員工如果只是因為裁員而挾怨報復,為什麼需要這麼大火力的武器?楊惟認為是有心人士想阻撓他重回董事會比較有可能。
「馬特,現在那些KTW的子彈就是我們的線索,或許依據子彈來追查,可以掌握到可疑份子。」
「嗯,我知道了。」
第十章
知道楊惟已經安然回到家中,項蓓心心中的大石頭總算暫時放下,沒有絲毫的喘息,她旋即又馬下停蹄的從醫院趕回住處。
她十萬火急的進到房子裡,只見楊惟沉潛的坐在客廳正中央,眼睛眨也下眨的望著她,腿上還擱著她的珠寶盒--那只藏有銅鑰匙的珠寶盒。
「你……」他怎麼會發現這個珠寶盒的?
未等她問出口,他就捻起鑰匙,陰惻的挑起嘴角,「原來就是妳,黃花梨櫃的主人。」
她跨了幾步上前,「你怎麼會知道?你擅自進了我的房間?」伸手就要搶過鑰匙。
他突然一個收手,把鑰匙攢在手心裡,擺明不願意還給她。
「還給我,這是我的鑰匙。」
「我該想到的。」他自嘲的說:「妳沒想要拿回黃花梨櫃嗎?」
「當然想,我當然想--」她激動的說。
楊惟操控輪椅轉了一個方向,逕自往陽台靠去,然後看著鑰匙,回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天……
「Jessica--那時候我十歲了,妳呢?」他問著她。
「我、我六歲。」她讓他莫名的態度搞得方寸大亂,注意力都被在他手裡的鑰匙吸引住。
「嗯,六歲,差不多。」他沉吟須臾,「我記得那是經商失敗的富豪人家,家裡有好多好多的珍奇物品,在債權銀行的陪同下,爺爺帶著我到那個漂亮的房子拿走我們在拍賣會上買到的拍賣物。那時,妳蹲在門口哭,哭著不要讓人把黃花梨櫃搬走。對了,當時妳怎麼說的?」他瞟了她一眼。
如果不是爸爸一念之仁讓對手有機可趁,反落得經商失敗,她會是家財萬貫的富家千金,媽媽的遺物也不會被拍賣,爸爸後來也不至於出賣勞力弄壞了身體,只為了全力栽培她。
「那是媽媽的遺物,是媽媽要送給我的嫁妝,誰也不許拿走。」項蓓心聲音低低弱弱的,彷彿回到那一天委屈的自己。
時間彷彿拉回了當年,「嗯,我想起來了,妳哭得很傷心,懇求我把黃花梨櫃還給妳。」
「可是,你說那已經是被你們買走的東西,是屬於你們家的。」她的眼眶噙淚。
「所以妳撲著我死命的打,哭說櫃子裡頭有媽媽給的禮物,說我搶走了妳的嫁妝,毫不手軟的發狂地打,直到大人們把我們拉開,我已經滿臉傷痕纍纍。」他自嘲的笑了笑。
「當時,我以為我會被你狠狠的揍一頓,可一臉傷的你反而給了我這把銅鑰匙,要我長大後拿著銅鑰匙跟你要回黃花梨櫃,我沒忘記,還告訴自己一定要拿回黃花梨櫃,要是少了黃花梨櫃這件嫁妝,我絕不披上婚紗。」她跨近楊惟兩步,「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楊惟遲遲沒有回答,許久,他才轉過輪椅,臉上的表情是算計的,「Jessica--我想,我改變主意了。」
她的表情迷惘,「你這是什麼意思?」
「妳和王志弘已經分手,暫時是不需要這件嫁妝了。」
她不安的說:「可那是母親唯一留給我的東西,所賦予的意義大過一切。」
他該懂的,他素來是個仁厚的人,情感的意義他不是比誰都感受深刻嗎?怎麼會這樣問她呢?
「但是,對我一個癱瘓的人來說,這卻是我的籌碼,黃花梨櫃我不想就這麼還給妳了。」炯炯目光閃耀的不是質樸的純良,而是私心的勝利。
「為什麼?你怎麼可以這樣?不行,那是我母親留給我的,我定要拿回來,我們說好的,不是嗎?」項蓓心錯愕不已。
「那只是童年的說詞,口說無憑,妳在社會也有段歷練了,這個道理妳應該比誰都懂的。」他冷漠的說。
「請你還給我,你想要什麼條件?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答應你,請你把黃花梨櫃還給我!」她慌亂的說。
她萬萬沒有想到楊惟會改變主意,這是她怎麼也料想不到的。
「妳確定?妳願意為黃花梨櫃答應我所有要求?」
「只要是我能力所及。」她點點頭,不顧一切的保證。
「那好,我要妳嫁給我,永遠留在我這個癱瘓者的身邊。」楊惟森冷的眼神緊盯著她蒼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