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只願天空不生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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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頁

 

  一身筆挺的黑禮服,樣式簡單的白領巾,將他黝黑高挑的身段襯托得出類拔萃。歲月對金楞的外表尤其厚愛,當他是年輕毛頭小子時,上蒼給他成熟的魅力,如今歲數長了一倍,魅力依舊,卻還是沒剝奪他赤子般的外觀;相對的,命運對他這樣一個男人而言,又是何其殘酷,給他走馬燈似的人生,希冀能停歇喘息一秒,但輪轉本不是他能控制的,這就是生命的無奈。

  他在寬敞的房間內毛躁地走動著,看著江漢及左明忠奔走進出的跟他報告情況,等著兒子金不換來通知他這個新郎倌父親動身的時機。

  想到乖兒子,又令他感歎不已。通常父親再婚,兒子皆是扮花童的份,可惜小換年紀過長,花童當不成,伴郎倒可勉強為之。記得爺爺領著母親去林家提親,丈母娘忽聞他有一個十八歲的兒子,當場花容失色、要撕破臉時,金不換一聲誠懇的「貝奶奶」,救了他的命。不過丈母娘依舊看不順他這個花女婿,對女婿的兒子倒欣賞極了。

  所以,只要得赴林家談論婚事時,金楞一定是拉著兒子當擋箭牌。

  回想起這三個月苦行僧般的日子,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第一個月,他必須靠江漢與左明忠這兩位護法才能出席各大小宴會,還得假裝自己患有嚴重感冒以避開女人的觸摸;最難的事是得跟在若茴的身後,目瞪口呆地盯著她姣好的背影、側影、正影,各種附加症狀頓時發作,有時心如麻、腳無力;有時手發癢、頭昏目眩;有時全身痙攣、口乾舌燥。總之,他只能眼睛干吃冰淇淋,拚命壓抑自己的衝動。

  最倒霉的是,每逢週末出遊時,他總希望能去福隆、墾丁,想藉自己的魅力來引誘她自動奉送上門,甘心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褲下;無奈,她專找一些名寺古剎,探古訪幽。

  第一周,三峽清水祖師廟。

  第二周,鹿港龍山寺、意樓、九曲巷。

  第三周,高雄佛光山。

  第四、五、六、七周,因為他得赴日一個月,僥倖逃過三跪九叩朝山的命運。

  第八周,她答應陪學生去烤肉,結果是,她和學生烤肉,而他和兩位男護法大烤各種青蔬菇類串,學古人「畫餅充飢」,以療慰藉。

  第九周,她堅持要會見他所謂的純女性朋友,若有男人在場,不便長舌談心,於是他只好呆坐在「會場」外的車子裡,等她五個小時。結果她出來後,馬上現學現賣、照本宣科地跟他講了五則超級葷笑話,有時還會製造音效、外加分解動作。唉!想像力豐富的女人一旦開了黃腔,其功力絕不輸男人,若是能自創風格、獨樹一幟的女人,更是教男人聽了為之色變汗顏!

  第十周,她約了雙方母親及他兒子金不換到苗栗白雲寺,無可奈何之下,他也去了,而且是三跪九叩,磨破一條牛仔褲及真皮膝蓋,才「爬」上山的,足以應證在劫難逃這句話。

  第十一周,耗時兩個半月、純手工縫製的新娘禮服終於完成,當初設計師的草圖是他核過的,所以當若茴說未達大喜之日新郎他不能看,否則會倒大楣時,他也不強求。

  第十二周,總可以獨處了吧?更慘!大學聯招,身為夜間部高中畢業班的導師,她不能推卸陪考的責任。荒謬至極,他連兒子考試時都沒陪考過,倒為了尚未過門的老婆的學生前來湊熱鬧。

  「老闆,該動身了!」左明忠探頭提醒他。

  他微點頭,站起身,扣住禮服外套,往外走出去。臨走時,還刻意要轉到花房,結果被金不換在半途攔住,強將他拖上車。

  第九章

  從若茴含淚拜別林家高堂,到拜見彭家宗祠、彭家長輩,至今十輛超長禮車一路前往宴賓酒樓的途中,金楞板著一張臉坐在後座,悶不作聲地甩動手裡的白手套,斜看笑靨迎人的若茴穿著一套歐式白禮服,捧著一束新娘花,嬌滴滴羞答答地坐在一旁,令他心中的無名火頓萌。

  潔白禮服、潔白捧花!他明明再三交代、強調、叮嚀過,自己要一件除了白色以外、什麼色系都可以的新娘禮服!如今,她卻穿著除了白色以外,毫無其它色系的新娘禮服!

  「你跟設計師商量過,要改衣服的顏色了嗎?」他冷冷地問著:「怎麼沒跟我提過?」

  若茴詫異地回望他,將妍笑收斂後解釋:「也不算是,我只是跟他反應不需要準備三套禮服,他臨機一動,便建議我以白禮服做底,另外再裁一件粉線及鵝黃的軟絲布料,拿掉可拆卸的長袖口就好了,至於旗袍是媽媽為我訂做的……」

  「行了!行了!才問你一件事,你就不請自來的說那麼長串,又不是考試,沒人奢望你舉一反三!」他粗魯地打斷她的話。

  若茴楞住了,回神後體貼的牽住他的手安慰他道:「我知道首次當新郎一定焦慮不安,但你不需要擔心,一切都會很好的。」

  他低頭看了她的手,霍然抽回,冷酷的提醒她,「謝謝!對你而言是第一次;但對我而言,這卻是第二次!」

  若茴直望著他側面的鼻樑,見他遲遲不願回視自己,一抹失望從臉上掠過,保持鎮定,告訴自己沒必要因為他一時無理取鬧而毀了自己的興致,只盼望他的脾氣趕快來無影,去無蹤。

  很幸運地,當她套上粉綠禮服時,他才舒展眉心,對她和顏悅色、慇勤有加。等到她再次換上銀白玫瑰旗袍,將頸際秀髮挽起時,他已迫不及待地在更衣室裡,以既驕傲又迷戀的眼光飽覽她曲線玲瓏的風姿,並且說:「我該向你媽的眼光致意才是;我所有的不滿,可因你身上的這塊布料一筆勾消。」

  若茴心喜的接受他的讚美。

  在酒席上,金楞滴酒不沾,這還是多虧江漢拚命倒茶水給他敬酒;至於肉類食品,他一口也沒嘗,因為連吃素食三個月,挑剔的胃一時還無法適應油膩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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