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秦芹仍是習慣性地要自己不要想太多,先把過錯都推到自己身上,可是她猜半天、想半天,仍然不知道為什麼原本對她一直都很和善的朱劭亞,會開始處處找她麻煩。
休息時間結束後,她幾乎就沒休息過了,朱劭亞一直冷著臉,一下要她搬這個,一下要她搬那個,甚至還好幾次擺明了惡整她,一組得大男人才扛得動的燈具,要她前前後後搬了兩、三趟,最後他竟然回給她一句--
「我有叫妳搬嗎?」
就算是再怎麼遲頓的人,也都看出了朱劭亞的刻意刁難,不過看在眼裡的人,眼中都露出「終於開始了」的眼神,他們老早就認定秦芹根本和朱劭亞有過節,會被惡整是早晚的事。
有人冷眼旁觀,有人幸災樂禍,也有人良心不安,但不敢冒死直諫。
史凱歌早知道朱劭亞玩什麼把戲,所以早一步地把斐伊遣開,臨時要他去趕別的通告。
為了裴伊未來的前途著想,秦芹這個經紀人還是不要跟著他離開比較好。因為他知道朱劭亞就算要對付秦芹,也不至於太狠心,但對付斐伊這個眼中釘可就不一樣了。
其實這些對秦芹來說都還可以忍受,最讓她挫敗的,莫過於當午餐時間到了,朱劭亞仍是冷著臉,丟了一堆分明不應該落在她身上的工作給她,自己則笑著和其他工作人員談天說地。
當他轉過身的剎那,秦芹的眼淚差點壓抑不住要掉出來。
她怪自己太軟弱,也太天真了,竟然真的把每天的午餐時間當成心靈的避風港,以為就算工作上遇到再多困難,她仍然可以躲到天台,而他仍會一如過去幾天般出現,溫柔體貼的給她安慰。
又不是沒被排擠過,又不是不曾在工作上被刁難過,怎麼這次竟然會有心酸和心痛的感覺?
或者其實是自己真的在工作上的表現不盡理想,她不應該認為朱劭亞對自己曾經和顏悅色,就認定他不會對她要求嚴苛。
沒錯,這點辛苦不算什麼!儘管餓得兩眼發暈,但秦芹很快地給自己加油打氣,把自怨自艾的情緒甩在一邊,繼續將那一箱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又重得得要她花盡吃奶的力氣,才能推得動的鐵箱子推向電梯。
*** *** ***
下班時間。
秦芹自一個人推著鐵箱子到地下室之後,就沒再出現過。
「我看是受不了,落跑了。」幾個偷閒的人躲在一旁閒磕牙道。
「不會吧?除非她想辭職,否則躲得了一時,哪躲得了一世。」
「要是我早就辭職了。」皇太子整人的手段可是出了名的沒良心。
「噓!太子殿下過來了。」一群人立刻做鳥獸散。
朱劭亞在這天下午已經數不清第幾次經過電梯,裝作若無其事地看了看表,然而熟悉他的人只要見到他微擰的眉頭,就知道此刻他的內心根本就不像外表所表現出來的那般平靜。
「要是掛心的話,就下去看看吧!」
史凱歌的聲音懶懶的自他身後響起。
朱劭亞臉色一沉。
「掛心什麼?」他幹嘛掛心一個把自己當空氣的女人!
「喔!」史凱歌聳聳肩,「我是沒差啦!咱們的地下室東西堆得滿多的,據說工作人員被雜物壓倒重傷送醫是屢見不鮮,所以最近總務部都把它鎖起來,已經沒怎麼在使用了,我看是都不會有人經過了,要是剛好有人在裡面喊救命,就算喊破了喉嚨……」
他的話還沒說完,朱劭亞已經像風一般的由逃生梯衝下樓。
「呿!搭電梯不是比較快嗎?」史凱歌在身後搖了搖頭。
*** *** ***
秦芹想,她這輩子從沒做過這麼操勞的苦力。
餓得兩眼發暈,加上體力透支的結果,就是當好不容易把箱子推到地下室時,整個人就虛脫無力地坐在滿是灰塵的地板上,連動一根手指頭都嫌吃力。
早知如此,她今天早餐就會把那塊三明治吃完,現在也不會累成這樣,因為怕遲到,她早上只喝了一杯豆漿就出門了,午餐又沒吃……
地下室的空氣實在有點糟,可是她又不想以這副灰頭土臉的模樣出現在大家面前。
休息一下好了,她想。
因為餓過頭,反而沒了飢餓的感覺,接著就不小心睡著了,待她醒過來,地下室的燈不知何時被人給關掉了,因為這裡本來就很少在使用,只要警衛或清潔人員碰巧經過,都會順手把燈和門給關上,所以她睜開眼的時候,根本就是伸手不見五指。
糟糕!她竟然睡著了,她到底睡了多久?
因為空氣下流通的關係,就算是小睡了一下,身體仍然覺得很疲累。
四周完全沒有窗戶,大門也緊閉著,耳邊連一點聲音都聽不到,就代表抽風機都沒在運轉,整個空間幾乎是封閉的。
在完全沒有一絲光線的情況下,眼睛的功能根本毫無用武之地。秦芹開始有些擔心,因為她進到地下室的時候,已經累得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根本沒仔細觀察這個地方,所以現在要她憑記憶找到出口的方向,似乎有些困難。
慘了!行動電話在樓上,沒帶下來。
秦芹開始慌了。
她拚命說服自己:不可以慌張,不可以害怕,說不定外面有人。
「救命啊!外面有人嗎?」
顫抖的聲音像被吸進黑暗裡一般,過了許久仍沒得到回應。
只要摸索著找到牆壁,就一定能找到出口。
但問題是,就算她找到出口,也不知大門有沒有被鎖上?
對了,她有鑰匙!她怎麼忘了呢?因為要把東西搬到地下室,她還和總務部借了鑰匙。
秦芹連忙掏著口袋,好像溺水的人終於抓住救生圈一般。
匡噹一聲,是金屬掉到地面的聲響。她緊張地在地面上一陣摸索,地板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塵,偶爾還會摸到蜘蛛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