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除名?!
袁星朗驚得神情呆滯,雙腿發軟,差點沒當場跪下去。
「夜雪,妳先別急著把我給除名,先聽我解釋。」他又把花擱在地上,很沒骨氣地拉著她衣袖,死纏著她不放。「那天是我錯了,我不該誤會妳,更不該接受妳辭職,我怎麼樣都應該留下妳的,不該讓妳離開我。」
「怎麼?你終於發現我還是很好用的?夜雪冷嗤。「是不是接我的秘書讓你很不滿意,所以你才想要我回公司?哈,你給我看著,好好讀我的唇:你、少、作、夢!」凌厲的四個字宛如閃電當頭劈落。
袁星朗焦急地眼冒金星。「妳真的不肯回來我身邊嗎?」他問話的口氣好像世界未日來臨。
「回去幹麼?你自己也說了,我在你身邊只會給你壓力而已。」她說得好無情。
他卻只能苦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海風吹來,拂動她輕盈的薄紗裙襬,她挺直地站著,像女神似的高傲睥睨,天色漸暗,她迷濛的眼像黑夜的星子,一閃一閃的,閃得他一顆心好彷徨。
他低下頭,很黯然很認真地坦白。「我之所以會感覺壓力,也是因為太在乎妳的緣故。」
「什麼?」她呆了呆。
「妳大概不曉得吧?夜雪。」他語氣苦澀。「其實在妳面前,我常常覺得自己像個小學生。」
「小學生?」什麼意思?她迷惑地蹙眉。
袁星朗尷尬地別過頭。
「我每次做決定前,都會忍不住想,如果是妳會怎麼想,妳會高興嗎?還是會覺得我這麼做很冷血?妳會不會贊同我的作法?只要我覺得妳可能會露出不贊成的眼神,我就會好心慌,好怕妳會責備我。」他頓了頓,俊唇自嘲一扯。「收購日本公司的事也是這樣,因為對方不肯配合,我只好改用強硬的手段,卻不敢告訴妳,因為我知道妳一定會不開心,而我好怕妳用那種眼神看我。」
夜雪驚怔,沒想到他心裡原來存著這樣的心思。
「在妳面前,我不敢太壞,我想要變得更好,就像小學生急著討好老師一樣,我也很想……討好妳。」
他想討好她?
夜雪胸口暖融融,憤怒、懊惱、哀傷,所有這些複雜的負面情緒都淡去了,胸臆裡,湧起的是難以形容的甜蜜與憐惜。
「所以我才會說妳讓我覺得壓力很大,不是因為討厭妳,更不是因為妳很煩,是我自己,太在意妳對我的看法。」他轉過頭,歉疚地凝視她。「對不起,我不該那麼說的。」
她含著眼淚,溫柔地微笑。
他震顫地看著她,胸口不爭氣地擰在一塊兒。
「我跟小璇分手了,夜雪。」
她驚愕。「為什麼?」
「因為我忽然明白,我雖然喜歡她,卻不是愛她。」他幽幽說道。「我不會為了她,想讓自己變得更好,她對我的看法,我其實不是很在乎。」
「這意思是--」她恍惚地望著他,心跳默默地加速。
「我只把她當朋友。」他說。
「是……這樣嗎?」她不敢相信,這消息對她而言好得簡直像作夢一樣。
「跟她分手,我一點也不覺得難過,就跟我前幾任女朋友一樣。」
「因為你已經被甩習慣了?」她柔柔地嘲笑他。
他一震,驀地不敢看她過分溫婉的眼神,那眼神,看得他臉孔發熱,心發慌。
他忽然放開她,側過身去,拳頭握了又放,放了又握,全身肌肉很緊張地僵硬著。
「你怎麼了?」她察覺他神情不對勁。「不舒服嗎?」
「我有……我有話想跟妳說,夜雪。」他的嗓音,緊得好像從細細的喉管間逼出來。
「這句話,其實我很早以前就想說了,可是一直不敢,因為我很怕……被誰甩我都無所謂,可是如果是妳……唉,我真沒用,妳一定覺得我不像個男人--」他懸疑地頓住。
夜雪呼吸短促,被他斷斷績續的話也搞得神經兮兮起來。「你到底想說什麼?星朗,你……你別嚇我。」
入夜了,海潮翻滾著規律的濤聲,兩人心不在焉地聽著,思緒各自起伏。
片刻,他終於轉過頭,很無助很可憐地望向她--
「我可以追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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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風調皮地溜過,月娘嬌羞地躲在雲後,星子趴在夜絨上,眨著眼,興致盎然地偷窺沙灘上一對相依相偎的有情人。
岸邊海浪翻滾,夜雪聆聽著海濤,櫻唇不由自主地,彎著甜蜜微笑。
這一刻,她好幸福,幸福得忍不住一直癡癡地笑。
她閉上眼,想起之前當地聽見袁星朗那樣問她時,一時激動難抑,竟再次大哭了起來,又把他驚了個手足無措。
整個晚上,她就這樣一下哭、一下笑,把他整得團團轉,沒一刻能鬆懈下緊繃的神經。
用過晚餐後,她的情緒逐漸平靜下來,於是他們又回到這沙灘上,並肩躺著看星星。
「妳還記得嗎?夜雪。」袁星朗忽地開口問她。「很久以前,我們也曾像這樣一起躺著看星星。」
「嗯。」她輕輕點頭。「那次是在山上,這次在海邊。」
「我還說過,等妳三十歲生日,我們再去看一次星星。」
「我可還沒三十歲喔。」她偏過頭,很不以為然地強調。「還有很久很久呢!」
「哈,我又不小心觸碰到女性的禁忌了嗎?」他呵呵笑,也轉過俊臉。
她正瞅著他,明眸閃著光,櫻唇噘著,很嬌氣很嫵媚的,自然流露風情萬種。
他一時呆了,臉龐驀地發熱,吶吶地說不出話來。
「怎麼啦?」發現他目光變得怪異,夜雪臉頰也不自覺地泛紅,她撥了撥秀髮,掩飾自己些微緊張的情緒。
「夜雪。」他低聲喚她,沙啞的嗓音勾惹她心跳加速。
「幹麼?」
「我剛剛問妳的問題……妳還沒回答我。」他很困難似的從喉間擠出嗓音。
「什麼問題?」
「就是我之前在這裡問妳的問題啊。妳那時候聽了……唉,還哭了呢。」他傷腦筋地一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