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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韓宇卻仍一臉正經地問:「請問大師,這是妳作法的一種嗎?」

  她忍不住槌打他,笑得肚子都痛了。

  看見她開心的笑臉,「幸福」兩個字,突然竄入韓宇腦中。

  「等一下我要到店裡一趟,有個女孩大概想請風哥推薦她到唱片公司,先試唱幾首讓風哥評估看看。妳累不累?要不要一起去?」韓宇輕聲問她。有點後悔昨天答應得那麼快,現在,他一點都不想讓她離開他的視線。

  那溫柔低沈的嗓音即使聽了那麼多遍,還是教她心悸。

  「嗯!」她愉快地答應。

  *** *** ***

  三點一到,潔兒準時出現在「星光」門口,因為不是營業時間,鐵門只捲起一半的高度,彎下腰、推開玻璃門,即可聽見台上樂手正調整樂器音量、音準。

  謝文風和韓宇、紀桑亞坐在舞台正下方偏後的位置,三人交談著什麼有趣的話題,韓宇笑得很開心,一把將紀桑亞圈進臂彎中,不管她紅著臉蛋抗議。

  「你好,我叫潔兒。」她的目光,從一進門就鎖住韓宇。

  今天的她有別於昨日清涼俐落的裝扮,將一頭長髮分編成許多小辮子用一個彩色編織寬面髮束圈在後面,露出光潔細緻的額頭。一件褐色微縐紗質削肩背心,搭配長及足踝熱鬧的印花針織裙罩,裡頭是一件黑色短褲,修長勻稱的雙腿若隱若現,十足波西米亞味道,為原本仍帶點稚嫩的臉龐增添了些成熟的韻味。

  謝文風差點認不出來,同時也因為她外型的可塑性,而在心底暗自加分。

  「我叫韓宇……我們見過面嗎?」韓宇思索著。

  「見過,你還幫我趕跑了變態怪叔叔。」

  「風哥生日那天。」他終於想起來。

  潔兒微笑點頭。

  「差點認不出來,今天看起來精神好多了。」

  「我先上台,待會兒再談。」

  站到台上的潔兒落落大方,高姚的身材及鮮艷的色彩,還未開口即輕易抓住了他們的目光。

  音樂響起,原本默默注視台上的韓宇忍不住挑起眉毛,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旋律--「欠妳的溫柔」。

  紀桑亞突然想起,那天,潔兒在離開之前,說了一句:「終於讓我找到你了……」她轉頭看向韓宇,他似乎真的不認識潔兒。

  韓宇發現她的注視,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往嘴唇一送。甜蜜的樣子,讓謝文風樂得隨著音樂輕打節拍。

  潔兒女性的嗓音唱出與韓宇暗啞低沈不同的味道,乾淨卻像有著一根細線微微扯動著心臟,沒有刻意用哭腔表現,反而更能感受壓抑的情感。

  謝文風全身的細胞頓時被喚醒。

  韓宇同樣被她聲音裡的情感所震懾,一樣的曲子一樣的歌詞,由她唱來,另有一種淒美的美感。

  尾奏結束緊接著另一首緩板的歌曲,而後是一首爵士味道濃厚的西洋歌曲、以及節奏明快的舞曲。

  她純熟的擺動著肢體,儘管舞步快速變換但聲音卻不喘不抖,展現驚人的肺活量與歌唱技巧。

  一直到音樂霎然停止,背後的樂手早已汗流浹背,但潔兒仍臉不紅氣不喘,鞠了個躬,踩著輕盈的腳步走到他們面前。

  「太棒了!」台下兩人情不自禁為她的表演喝采,而台上的樂手也站起來忘情鼓掌。

  潔兒這才露出與自己年齡相符的天真笑容。

  謝文風倒了杯水推到地面前。「妳跟哪位老師學的?發音位置相當多變,音質也很好。」

  潔兒啜一口水潤潤喉。「我父親是維也納愛樂樂團的大提琴手,母親在家教長笛,我和弟弟從小就接受樂器和聲樂訓練,弟弟後來還加入維也納童聲合唱團。」

  她的音樂背景讓人驚喜。「那妳怎麼沒在維也納發展,又怎麼會到台灣來?」

  潔兒眼中原有的光采消失了。「維也納的音樂環境,比中國還重男輕女,女人懂音樂,是才藝,只能在家庭中扮演娛樂的角色,男人才叫才華,才有發展的舞台。我太叛逆了……」她吐吐舌頭,掩飾心中的落寞。「國中時被送到台灣,跟外婆同住,後來,我就沒想再回到那個地方。」

  謝文風點點頭,表示瞭解。「我會向唱片公司推薦妳,絕對沒問題。」

  「謝謝你,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潔兒望著韓宇,表情堅定地說:「我要『於寒』當我的製作人。,」

  謝文風愣了一會兒,這下才感到為難,多年來韓宇一直不願曝光,就連所作的詞曲也全部由他處理,他轉頭用眼神向韓宇詢問。

  「妳知道我是『於寒』?」韓宇挑眉。

  潔兒點頭,眼神帶著激動。「你參與第五屆流行樂團比賽的合輯,當時就是用『於寒』這個名字。那天,你上台唱那首歌,我就知道是你了。而且,我只收藏你創作的中文歌。」

  韓宇微微一怔。他的聲音跟八年前,已經大不相同,她居然認得出來。

  「為什麼非得由我製作?交由更有經驗的製作人可以為妳的專輯加分。」

  她淒淒地看著他。「或許你無法想像你寫的歌對我有多大影響。你的音樂,是我在感覺被世界遺棄時最大的精神支柱,說是支撐我活下來的力量也不誇張。」說著、說著,突然有些感傷。

  吸吸略微濕潤的鼻頭,潔兒繼續說:「我懂你的音樂,我知道我們是同一種人,我不想被任何人強塑成他們認為我應該被塑造的樣子。」

  「我沒製作過唱片。」

  「你可以學,謝大哥也可以教你。」潔兒不以為意。

  韓宇沒有正面回應,但是,心底卻有些波動。他嘗過那種被世界遺棄、甚至被自己放棄的滋味,她的話就像他水中的倒影一樣,清楚地反射出深藏在內心的那個他。而這個女孩的倔強和自己是相同的。

  謝文風一直沒有出聲,等著韓宇的答案。

  紀桑亞握著他的手,風哥生日那晚之後,沒再見過他那沉重的表情,她擔心他又想起什麼,不自覺屏住呼吸加重手中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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