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真的話,你會調適不過來,承受不了。」
「我只問你他的名字,可沒有要你跟他發生性關係,你緊張什麼?」那綾不悅極了,「想知道他的名字不犯法吧!」
「凡事起頭都是光從知道名字開始的。」副教授沒好氣地哼了一句,一會兒才說:「我只知道他的綽號叫Razer(剃刀),搞服裝秀的,是我一個美國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我只跟他見過兩次面,一次是在三年前左右,第二次則是上禮拜回台飛機上不期而遇,帶他上你表哥的店,純粹是希望利用他,來讓你表哥死心。」
「你跟他有過不尋常的接觸嗎?」
「老天,當然沒有!你當我什麼?」副教授一副驚嚇狀,兩手警戒地環著胸,好像那綾用話強暴他似的,他引用老莎的名言,「記住,性,是最樸實的瘋狂、窒息的莽撞、陳年的甜美,唯有跟你所愛的人在一起,你才能體會到愛情的最高境地。」
那綾聳了一下肩,扮了一個鬼臉,「我只是問問而已,不需要那麼嚴肅嘛!」
副教授怕她亂去跟她表哥閒嗑牙,隨即解釋,「好吧,我承認他長得帥,用顛倒眾生來形容他並不誇張,只要見過他的人,都會記得他。不過,有個大前提我必須讓你知道,我對Womanizer沒興趣,跟他打招呼全是因為以前見過面,動機很單純,沒有別的意思。」
那綾想用包包砸這個副教授,賣弄什麼洋文?「什麼是巫門耐者?」
「不是巫門耐者,是『Wo-ma-ni-zer』。喜歡玩弄女人的男人。」
「那就是風流鬼了,我只想知道這鬼的名字,至於其他的,有機會,碰上後我自己會判斷。」
「他不會久留的,你若太認真,受傷的人會是你。」副教授軟下口氣。
那綾知道他是一番好意,開玩笑地回了一句,「我表哥怎麼會喜歡上一個悲觀又愛潑冷水的『女人』。」
副教授不以為忤,反因被她說成女人而嬌顏綻放,「抱歉我能給你的資料太有限。」
「不,事實上是太多了。」多得足夠把她心目中的夢幻騎士射下馬,那綾落寞地自嘲,但勉強扮出笑臉,「我表哥其實已經出院了,除非他出去補充養分,你現在去他的公寓應該能碰到他,對了,我很欣賞你上禮拜在『重慶森林』穿的風衣套裝,簡直經林青霞還要美,你如果回家換件女裝再去看他的話,他絕對會高興的。」
「謝了。」副教授拿起帳單,頭也不回,從齒縫裡冒出一句「你為什麼不去死?」說完,急速地丟下開懷大笑的女孩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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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綾喜歡笑,生來就是一個樂觀聰明的女孩。
二十三歲的她有一張清新俏麗的臉孔,手長腳長脖子長的她在國小時就曾被一干「不長進」的男同學譏刺為營養不良的奧莉薇,她不但不以為忤,反而坦誠得意地說:「我從小到大最崇拜的偶像就是大力水手。」既然她自己都很能自我調侃,「望洋興歎」的小男生也就不再自討沒趣的捉弄她。
國中時,那綾奉思想封建的外公的命令,轉到女校就讀,以便降低被無聊男子性騷擾的機會。當時侏羅紀公園這書的作者大概還在用腦子考古,史蒂芬史匹柏大導演還沒擺脫票房毒藥的臭名,「生命會自行尋找出路」這句話簡直是無病呻吟的廢話,雌雄同體的可能性等於嫦娥奔月,但坐過牢的人或就讀於單性學校的人可能就能體會出一些箇中滋味了。
怎麼說呢?在女校,長得高、外表斯文潔淨又會體育的短髮女生是很吃香的替代品。除了「天王」級人物偶然出現時得坐冷板凳,六年來,意識形態上己被某些同學甚至女學妹變了性的那綾哪一天不是呼風喚雨的過日子。
「學妹,對不起,學姊今早灌籃時不慎吃到蘿蔔乾,你可不可以幫我買一盒義美紅豆冰,冰敷完後,大家順便解解渴。」說話時,還得學著師哥擺出兩腳交叉倚門而立的英姿,並適時適量地眨眨眼。被欽點的學妹能蒙此恩寵,很少說不的。
尤其遇到特殊節日,那綾收到的巧克力種類之多,廠牌之眾,可以在宿舍前另外搭出一個攤子來跟福利社較勁了。但那綾是個重人情味的女孩,把別人的好意賣了或轉送給第三者都是不道德的,所以她都會很認份地吞到肚子裡,也因此,那綾被台中老家裡的長輩嫌不胖的竹影身子在陽曆二月及八月前後,總算能絞出一些油來。
那綾喜歡這樣的女校生活,惟我獨尊地過著好日子總比被男生譏諷為竹竿好些,至於被人當陽具模型地崇拜抬舉著,一輩子大概也只有一次拉風擺酷的機會,不差了啦。
只不過生命裡得不到外校男同學的青睞倒是很吃虧就是了。
女校八年很快地進去了,姊妹情深一種種感人的畫面與點滴都像是迷幻森林的記憶,時間消耗掉變幻森林的法術,就像她舔掉包裹健速糖的糖衣一樣快。她與其他同學家逃避現實的精靈闖進了另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象牙寶塔——大學城。
在那裡,她談了今生第一次戀愛,對象是同系三年級的學長,也是登山社的社長,她會看上他是因為他很高,有主見,擅體育,為人風趣又幽默,巧的是,他看上她也是因為她很高,有主見、手長腳長,具有一般人少有的爬山潛能。於是他們成了「系對」,登高臨遠成了兩人親密的話題,但只短短兩年,關係就結束了,那是那綾這一生中最傷心不堪提及的往事。
他走後,那綾也休學了、她原本以為一年後自己會復學,但是連拖了兩年還是不想,如今四年已過,她不僅錯過了復學的機會,還錯過了同學的碩士結業典禮,但是她一點失落感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