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綾忍不住心下的匪夷所思。「你說你爸故意製造外遇讓你母親知道,但……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嫉妒我媽比他能幹,打算折磨她吧。」
「他不是因為愛上你媽媽,才跟她結婚的嗎?」
「愛!」他冷嗤道,」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答案。我母親是那種為了愛惜什麼都願意犧牲的人,但當愛情轉薄了,她便無法再委曲求全下去,於是他提出離婚分居的請求。他起初按兵不動,私下卻以高薪聘用一個家庭女教師守在我旁邊,然後再限制她的居家行動,派給她一個男司機,以為把她打壓到底她就會對他臣服,結果,不到一年,她就跟那個男司機跑了。」
「你那時多大年紀?」
「十二歲,剛上國一。親人僕人都說她為了一個沒身份地位的男人拋棄我們父子,但我不信,只埋怨她有計劃卻不帶我走。她離家出走的那段時間,我父親不顧顏面,一反常態地登報尋人,報載的語氣是委婉退讓,一個月後,她和那個男司機的屍體隨著我爸的轎車在東北角被打撈起來。警局派人來調查,問了一些問題,我暗示他們我母親可能是被我爸逼死,而非出車禍衝入海底那麼簡單。調查人員遂將箭頭指向我爸。但因為證據不足而脫嫌。」
「我爸因這件事氣我氣得要死,直罵我是孽子,精神錯亂誣陷他,他強迫我去看心理醫師,但是他還是不計前嫌地為我媽辦了一個隆重莊嚴的葬禮,來致哀的人個個同情地要我爸節哀順便,他當時說他永遠忘不了我媽帶給他的榮耀與快樂。
「也許他當時真的很愧疚。」
「口頭上也許,但他褲腰下的肉棒子可是跟交警的指揮棒一樣,一刻也沒閒著!」
那綾被他犀利的言詞嚇到了。他抱歉地看了她一眼,才緩下口氣,繼續說:「我老頭子感天動地的悼文燒掉不過半個月,他就無恥地把另一個女人迎進門了。那女人還拖了一個八歲的女孩,猜猜怎麼著;那是他的種!他打從我上幼稚園起,就瞞著我們母子倆在外面金屋藏嬌。我起初恨那個女人和她的小雜種恨得要死,也不介意讓我爸知道。後來我漸漸接受那個女人是我繼母的事實,也漸漸習慣有妹妹的感覺,我家難得出現這樣像家的溫馨場面。因為這件事,我父親和那個女人非常感謝我的家庭教師,認為是她改變了我。」
他說到這裡眼神轉移,回頭看著那綾,繼續道:「可惜這種情況沒能持續。一年後,我阿姨懷了身孕,我妹妹高興得不得了,整天期待著,但是我阿姨卻不小心從二樓摔下來,跌斷脖子。這回我爸是真的很難過,他『節哀順便』了半年,認為我和我妹妹該有個人照顧,於是開始尋找能幫他帶孩子的老婆,這回他找了很久,終於看上了我的家庭老師,問我們同不同意。」
「你和你妹妹同意了?」
「我妹妹喜歡她,高興得直點頭。至於我,那時只有十四歲,不確定也沒權利反對。畢竟我的家庭老師只大我十歲,我有陣子把她當姊妹看,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會變成我媽。」
那綾樂觀單純地道:「也許你的家庭老師和你爸陷入了熱戀,不可自拔。」
齊放看著她純善不疑的大眼良久,將額前的頭髮往後撥。「大概吧!感情這種事,是真的算不準。」
「有了這樣一位善良的家庭老師當媽媽後,你們家應該很和諧了?」
齊放沒有馬上給她答覆,心思想地被某件事給與據了,直到被那綾輕碰一下肩後,他才說:「我十七歲被打包出國前時還算普通。」
「所以你爸、你繼母和你妹人都還安好了。」
他聳了一下肩,「我不想跟他們聯絡,只知道我爸兩年前中風,人是活著,照常說話辦公,但下半身已癱了。我妹身處洛杉磯。至於我那年輕的繼母,她偶爾想到時會來紐約找我。」
那綾聽出他提到他繼母時語氣裡的冷漠,警覺地睨了他一下。
他給了她一個無奈的笑,「抱歉我說太多了,你一定覺得很枯燥無味。」
「不會。」那綾搖搖頭,知道他己不想再談下去後,輕輕地靠在他肩上。「我很高興你願意跟我談自己,尤其是你做了一件非常不AB型的事,讓我對你改觀。」
「千萬不要對我改觀,我雖然討厭我爸,但我身上留著那個壞胚的血,什麼時候陰晴不定可說不準,而且日子一久,你會逐漸發現我是那種佔有慾很強的人,我不止要你的人,我連你的心與思想都不許有半點走私。」
那綾沒因他的話感到窒息,她誠懇的說:「我無法信誓旦旦地跟你說自己不會走私,但我想我是那種你愈對我好,我就加倍對你好的人。」
「既然如此,」齊放伸出臂膀摟住她,湊上自己的唇,問:「可以換我問你幾個問題了吧?」
「你問。」那綾一手抵著他的胸,另一手忙去扳他纏人的手。結果拉開了左手,他的右手又滑頭地劃上來,那綾猛然覺得她生命中缺乏一個清除八爪章魚的大力水手。
「八爪章魚」低沉地哄著她,「告訴我,你除了是肉做的以外,到底是什麼『做』的?」
「雙魚。」那綾整個人被鎖在他的鼻前。
「哦!原來是一條美人魚。」長長的尾音拉完後,齊放露出一時總算明白的表情。「說來說去,那你還是『肉做』的沒錯了。」
那綾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沒錯,所以給人摟得太緊的話,會肉麻到喊痛。」
他聽懂她的暗示,笑逐顏開地鬆開手,輕輕地幫她鬆了肩膀。「再告訴我,為什麼你要拿我去污辱企鵝?」
那綾聞言微楞了一下,兩秒後才哄吭笑出聲來,「先放開我,我拿一樣東西給你看。」說著就要溜下床,但他緊拉著她的一隻手不肯放,她只好趴在床上,伸長手臂,從行李袋裡撈出一本筆記簿,丟到齊放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