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惡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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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綾抓過一張衛生紙抹了眼角,卻止不住淚,索性拿起啤酒杯,斜送到啤酒桶的水籠頭下,兩眼無神地注視流出的液體,連自己的淚滴進杯裡都不知道,等到對方敲了敲桌面提醒她酒快滿出杯子後,才恍然大悟地將水籠頭擰緊,改將酒杯置於紙墊上。

  那綾找零給他,他手輕輕一揮,說:「免了。」他端起酒杯,輕啜一口,轉身邁向角落的圓桌,跟一名起身迎向他的黑衣女同伴,坐進一群五人組的朋黨裡。

  那綾雖為自己愚不可及的表現感到不齒,但還是沒打起精神對下一個買酒的客人綻開笑容,但她始終沒忘記挪出幾分注意力到那個頹廢酷男的身上,對方似乎也會似有若無地將目光轉到她這邊來,兩人相望的結果是殷殷無期。因為她沒臉主動上前,他也沒再來買飲料,反而是他懷裡摟著的女人來替他買。

  這證明了什麼?

  他不是一個紳士,竟要女伴來幫他買酒,八成是個在沙地上滾慣了的豬。那綾有點失望,開始認清這世界上沒有一個完美的男人,就算有也不會是她的的。不管怎麼說,有數據支持她的理論。

  外公年輕時,帥有錢又多金,但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男人主義者。她表哥帥有品又多情,卻是個只愛男人的男人。佟青雲帥有才華又有氣質、但已是名草有主。好不容易讓她終於撞見一個有感覺又不在廣告紙上的活男人,寤寐為他的容顏輾轉反側了一個月,到頭來卻發現他不是一個正品男人,幻滅的感覺,何止是一條橘色恩迪麥,該是三十六支帶了羽毛的雙箭,這頭從心臟後出去,另一頭則卡在心臟前。

  那綾無奈地將抹布一甩,跟身旁的服務人員打過招呼後,逕自往廁所走去,心裡嘟囔著,表哥的店什麼都好,就是這一段到廁所的路不好,走道暗窄不說,牆上還掛了幾幅班尼頓廣告設計師的變態作品,其中一件是科索沃戰役被近點射死的軍人的衣服、迷彩裝上還有大大小小的彈洞和斑駁血跡,給人一種人間地獄、摧殘人性尊嚴的感覺,還真想對那個死要錢的創意設計師吐口水。

  結果一進入八十坪寬又大的廁所後,又是另一種別有洞天的景象,其設備金碧輝煌得像法王路易十四的皇宮,還放了一張歐式沙發躺椅,她一輩子大概也只有這一刻能有如此豪華的享受。好險門後沒搭個「聽雨軒」或「觀瀑樓」的牌子,困不然她會啼笑皆非。

  馬桶一衝,對著洗手台梳理一番後,她的心情轉好些,於是開門而出,首先拂上她臉頰的是一團無處可逃的煙霧,接著瞄到守在門牆外的一雙長腿,大刺刺地橫在走道上,擋住她的去路。

  那綾沒料到有人會堵在這裡哈煙草,下意識地說:「對不起,借過。」

  「好,請便。」

  是那個頹廢酷男!他嘴上說請便,大腳丫卻只往牆邊挪一寸,繼續抽他的煙,吐了兩口後才甘心地往腳邊一擲,輕鬆地踩熄煙頭。

  那綾覺得他真的很像一隻不折不扣的酷企鵝,脾氣永遠沒有好起來的一天。「你怎麼這麼沒公德!」那綾忍不住指責他的行徑。

  他不但沒露出知恥的模樣,反而笑嘻嘻地將目光調低,巡視一下用紅磚砌成的地面。那綾的目光也跟著往下看,昏暗中依稀瞧見四處都是被踩得粉身碎骨的煙屍,等到她再次跟他眼對眼時,他竟無題地說:「殺我,可能比告我還容易些!」

  那綾聞言簡直不可置信,她覺得她最近一定是做了壞事,不然上帝不可能這樣罰她的。她不禁在心裡自語,我親愛的上帝,謝謝你聽我這一個月來的祈告,幫我找來了日思夜念的白馬王子,除了感謝還是感謝外,我得順便向你報告我的心得,他跨下的白馬大概是跛了腿,所以我眼前這個頹廢的白馬子似乎不良於「行」!行為偏頗的行!上帝沒有回應她,應她的是一個小女生唱著童謠,隱約在還她的耳朵,「城門城門雞蛋高,三十六把刀,騎白馬,帶把刀,走進城門滑一跤!」這一句「滑一跤」還因卡帶連唱了三遍。

  想當然耳,萬能的上帝不會弄錯的,善良的人得善福,惡邪的人得惡福,今日滑一跤的下場,想必是自己心存不正才會種下的惡果。那綾很認份,也不跟造物主過不去,但她不可能杵在這裡一整夜,求他這只難以取悅的酷企鵝改變主意,便側身從他眼前過去,當她發現走道比她估計得還窄時已來不及收身,她的側胸接觸到他的手肘,至於他的腿呢,則正好卡在她的兩腿間。

  大姑娘臉紅心跳好幾秒,軟著腿咬牙告訴自己吃虧就是占便官,然後快速地擠過去,打算逃開,沒想到腳剛跨過障礙物,落在身後的手卻突然被人扳住了。

  「幹什麼?」那綾有點惱,想掙服他的手。

  他順勢把她拉近自己,手環往她的頸和腰往牆壓去,結實地堵住她的嘴。

  那綾圓睜著眼,瞪著鼻前的這個「頹廢色鬼」,她有點生氣,本想高聳膝頭去撞他的鼠蹊部,但他比一般人高,兩人腹與腹之間又緊緊地貼著,無隙可乘,現在他帶著煙味的舌頭己沿著她的貝齒滑進她的嘴裡,和她慌張著急的舌頭交纏起來,她覺得他像有著超級渦輪引擎的吸油煙機.快把她的氧氣從胸腔裡倒抽乾了。

  有人這樣吻人的嗎?這種吻和公然發生性關係有啥兩樣?那綾不知怎麼辦,等到清楚自己陷入何種處境時,才被自己滾動的喉音嚇了一跳,使勁推開他,又因為沒人扶著,虛弱的身子己半癱在牆上了。

  他兩手撐著牆,像兩道通電的鐵網,固定住那綾。兩人呼吸紛亂地互瞪對方,遲遲說不出話。那綾的耳朵彷彿又聽見自己的童音在唱著城門城門雞蛋高,帶子不知轉了多少回了,才聽他沙啞地扯出一句,「這裡空氣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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