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迅速褪去了濕透的衣裳,將光裸的身子浸入水中。熱暖的水溫立刻驅盡了所有寒冷,那潤澤舒暢的感覺令她忍不住發出滿足的輕歎。
多久了?她已經多久沒有受到今日這般溫柔禮遇的對待了?
幾年前,她爹江坤風因練功而走火入魔,導致性情大變,成了個凶殘暴戾、陰晴不定的人,時常毫無原因就濫殺無辜,因此成了眾人口中的魔頭,而她這魔頭之女,即使從來沒有為非作歹,也不免要被烙上十惡不赦的印記,有人避她如蛇蠍,更有許多自詡為正義之士的人,以鏟奸除惡為名而追殺她。
父債女償,她可以理解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在追
殺她,畢竟殺她要比殺她爹要容易得多了!
這樣刀光劍影的日子,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停
止?
她幽幽地歎了口氣,只能在心中期盼她爹的性情能夠早日恢復正常,並為他這些年所犯下的罪孽懺悔贖過,這樣他們才有恢復以往正常生活的可能。
只是,已走火人魔的爹,真會有恢復心性的一天嗎7江穎初的黛眉緊鎖,不禁又長歎了一口氣。
☆☆☆☆☆☆
在安頓好江穎初之後,阮慕光走過曲折的迴廊,來到清幽的庭園裡,將一名身手矯健、辦事機靈的手下阿忠給叫了過來。
「少爺有何吩咐?」阿忠恭敬地詢問。
「你立刻啟程去暗風堡,幫我送個口信給江坤風。」
「什麼口信?」
「你告訴那魔頭,要他拿手中的半本秘笈來換他女兒一命!」
「是。」
「還有,那魔頭生性凶殘,你要格外小心,把話帶到後就立刻離開。」
「我知道。」阿忠點了點頭,迅速領命而去。
阮慕光轉過身,遙望江穎初暫住的那間樓閣,墨黑的眼瞳浮現冰冷無情的眸光。
「江穎初,你絕料不到你此刻所住的地方,不是安全的避難所,而是舒適的囚牢吧!」他冷酷地低語。
原來,江穎初今天之所以會被迫殺至西湖畔,完全是他一手安排的,那些追殺她的大漢也是聽命於他,就連他會出現在那座橋上適時救了她,也並非巧合,而是經過刻意的安排,為的就是要讓她毫無戒心地任由他安排住所,讓她成為他的人質而不自知。
這一切費心的安排,全都是為了要從她爹江坤風手中奪回原就該屬於他們阮家的半本秘笈。
幾年前,他爹阮仲寰因機緣巧合而得到一本記載著上乘武功的秘芨,江坤風不知從何得知了這個消息,竟厚顏無恥地前來搶奪。兩人惡鬥了整整一天一夜,結果那本秘笈被硬生生地撕成兩半,江坤風奪了其中半本後便逃得不見蹤影。
後來他爹和江坤風皆各自照著手中的半本秘笈練功,本以為如此可以習得一半的絕學,豈料竟都在練完了那半本秘笈後走火入魔,氣血逆流、內力反噬的結果,導致他爹右手的筋脈全廢,而江坤風則是跛了一條腿。
經此劇變,他爹在經過一番心理調適後,徹底體悟了人生的無常多變,就當這是他人生難逃的劫數,平靜地接受了右手廢去的殘酷事實,不但沒有因此而怨天尤人,心胸還比以往要豁達寬大許多。
反觀跛了左腿的江坤風,在走火入魔之後性情大變,成了殘暴嗜殺的魔頭,在江湖上樹敵無數。
幾次他想去找江坤風報仇,卻被他爹阻止,一方面是因為他目前的武功雖高,卻可能還不是魔頭江坤風的對手,再則是他爹已看淡了許多俗事,對於能否取得另外半本秘笈已不是很在乎了。
可是,即使他爹無意向江坤風尋仇,他卻無法不去憎恨那個該死的魔頭、無法按捺住自己什麼也不做。
更何況,也許照著另外半本秘笈練完整套的武功絕學後,他爹廢去的右手會有復原的可能。只要有一線希望,他就絕不放棄,無論如何都要為他爹取回另外半本秘芨!
為了不驚動他爹,他才大費周章地安排了今日的計劃,否則他大可以直接將江穎初擄了來,大可以直接將她關進地牢中,也不必費心設下今日的計劃,不必為了不讓她起疑而善待她,更不必為了不讓她發現這裡就是他們阮家的蟠龍山莊而刻意從側門帶她進來。
現下,江穎初已落入他的手裡,成了他的人質。
相信江坤風很快就會送上另外半本秘笈來換人了!
☆☆☆☆☆☆
由於阮慕光刻意將江穎初安排在蟠龍山莊中最僻靜的樓閣裡,再加上有心的隔離,因此這三天以來,幾乎沒有什麼丫環家僕經過樓閣前,而江穎初每天待在房裡,雖說是安全無虞,卻也快悶壞了。
這一天,她終於忍不住走出樓閣,穿過迴廊到庭園中去透透氣,她的目光不禁被一片美麗的桃花林給吸引,忍不住佇足欣賞了許久。
「你在這裡做什麼?」一個明顯不悅的質問突然在她的身後響起。
江穎初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有些錯愕地望見阮慕光一臉慍怒的神色。
「呃……我……」她做錯了什麼嗎?為什麼他看來這麼生氣?
一意識到自己的口氣太過不善,阮慕光立即收斂了怒容,放緩了語氣,解釋似地說道:「雖然這裡比外頭安全,可是難保那些惡徒不會潛進來行兇,所以你最好還是待在房間裡,不要任意出來走動。」最重要的是。絕不能讓她發現這裡就是阮家的蟠龍山莊,否則萬一讓她給逃了,他費心布下的計劃豈不全白費了?
江穎初釋懷地淺淺一笑,顯然是接受了他的這番說辭。
「多謝慕公子的關心,只是這幾天我整日待在房裡,有些悶得發慌。所以才想出來透口氣。」她抬起眼,期盼地望著阮慕光。「不知慕公子是否有空,可否帶我四處走走?」
若是有他在身旁保護她,那麼即使那些想殺她的人真的潛了進來,她也不必恐懼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