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只要她睡著了,再次醒來時,就能見到萊恩了。
昨晚他說到他中學時代的生活點滴,她好想知道,中學時代的他,週遭還發生了什麼新奇有趣的事。
由於太過興奮,她根本難以入眠,抱著枕頭翻來覆去,始終沒有一點睡意。
「怎麼辦?如果不睡,萊恩就不會出現了!蘇映愃,快睡呀!」她緊閉著眼,懊惱地命令自己,但愈是焦急,神志就愈是清醒。
她頑強地將眼睛閉得緊緊的,以為只要用意志力把睡神拉過來,最後一定會睡著。
然而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死心認命地睜開眼睛。
「不行,根本睡不著!」
「失眠嗎?」
幽幽的嗓音從角落傳來,她立即驚喜地彈跳起來。
「萊恩?!」
真是奇跡!她還沒睡著,他居然就出現了!
「萊恩,你出現得正好!我——」
「別過來!」萊恩站在角落,蒼白英俊的面容沒有一絲笑意,陰影遮住他一半的臉孔,更顯陰森幽冷。
「怎……怎麼了?」這時蘇映愃才發現他的臉色不太對。
在今晚之前,萊恩一向對她很和善,從來不曾如此冷顏相向。他到底怎麼了?
「我聽見你和查理士的對話了。」那條地底的密道幾乎和城堡裡的每個房間相通,他想竊聽他們在藏寶室的談話,自然輕而易舉。
「噢?」她還是不解,她和查理士之間的對話,有任何值得生氣之處嗎?
「你還是打算幫他賣掉那些古董!」見她一臉迷糊,他憤怒地點醒她。
他親耳聽見她答應查理士,要幫他把那批古董以高價銷售出去。
她可知道,那些古董是他祖父最珍愛的寶貝?對他來說,看見那些古董就像看見祖父仍在身邊一樣,那些古董對於他的意義,不是任何物品可以取代的,她根本不明白這些!
「我也曾試著勸他打消拍賣的念頭……」
下午她賠著貪婪又好色的查理士,在涼亭耗了一下午,為的就是希望他能打消念頭,但查理士感地冥頑不靈,怎麼也不願改變主意。
「謊言!」萊恩憤怒地啐道。
其實萊恩心裡清楚,查理士變賣家產的決定,不是她一個女人能輕易改變的,即使她不幫他,查理士還是會找別人。
這些道理他都明白,但只要一想到下午她和查理士有說有笑,還保證會盡快替那批古董估價,他就怒火難消,她這種行為就像拿刀活活割下他的肉一樣,令他痛楚難當。
「我沒有說謊!我真的盡力說服他了——」
「結果呢?」萊恩冷機著她。
「他……不肯答應!」她愧疚地低下頭。
其實這結果是必然的!揮霍奢靡的查理士,這兩年來幾乎花光了席格爾家族戶頭裡所有的存款,如果不變賣這些動產和不動產,查理士會被逼得去跳河,所以他絕不會傻得放棄即將到手的錢。
這些情形萊恩早已派人調查清楚,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卻無法不怪罪她這個同謀。
「因為他不肯改變主意,所以你就順理成章地幫他拍賣那批、屬於席格爾家族的歷史古董?」他憤怒地詰問。
「我……畢竟是查理士先生專程請來的……」
她也不願意呀,但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不能枉顧職業道德。
「好個不願意!查理士稍微略施小惠就把你收買了?你還真是廉價!」萊恩冷冷地諷刺。
「萊恩,請你不要這麼說,事情不是這樣的!我也一直思考著能讓查理士先生改變心意的辦法呀——」
萊恩冷聲一笑,扭頭走向更衣室的方向。
他壓根不相信她的鬼話!像她這種女人,他不想再看她一眼。
蘇映愃見他走向更衣室,知道他又要「消失」了。
「不要!不要走——」
她追過去想挽留他,卻被他冰冷鄙夷的碧眼瞪得不敢再往前一步。
「萊恩……」
「我們的友情就到此為止。拍賣會結束後,希望你盡快返回你的國家,因為薔薇古堡不歡迎你!」
萊恩冷冷地說完,立即轉身進入更衣室。
「萊恩——」
蘇映愃愣了幾秒,隨後追進更衣室。
但——他已經不見了!
一個人,有沒有可能愛上一個沒有實體的鬼魂?
這幾天,蘇映愃一直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自從那天萊恩負氣而去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不管是在她入睡之後,或是她清醒地徹夜守候時,他都不曾再出現過,就像薔薇古堡裡,從來沒出現過這個人似的!
她頹喪地趴在床上,纖瘦的身軀宛如被凍僵的魚兒,一動也不想動。
她咬著筆桿,早紀錄在筆記本上的價格,怎麼也填不進查理士給她的估價單。
她不斷想起萊恩「消失」那天,宛如被背叛的憤怒表情。
她能體會他的心情,如果是她最珍惜的古董被人拍賣了,就算她死了,也仍會感到心痛、悲憤。想到死這個字,她不禁再度想起萊恩目前的身份。
「鬼?」她有可能愛上一個鬼嗎?
她不知道現下自己複雜的情緒是什麼?
說是愛——似乎還談不上!但她的心口,為什麼會有種難以言喻的刺痛感?
她心煩意亂,胸口又悶得難受,於是隨手抓起床邊的電話,撥給在台灣的好友丁淳純,她是個護士,對於這種問題,她應該多少瞭解吧?
「喂?」現在是台灣時間的晚上,身為白衣天使的丁淳純今天正好是早班,才能接到她的電話。
「淳純!」她一聽見丁淳純的聲音就立即開口撒嬌。
「映愃,你在哪裡?」丁淳純一聽是她,馬上綻開甜甜的笑容。
「我還在英國,我病了!」
「你哪裡不舒服?」丁淳純關心地問。
「我的胸口好悶、痛痛的,很不舒服。」
「啊!那該不會是心臟病或是心絞痛吧?」丁淳純比她還緊張。
「不會啦,我的心臟很強壯,就只是不舒服而已!」
「為什麼呢?」
看見哥哥下樓來,丁淳純趕緊旋過身,假裝認真地在紙上塗鴉,哥哥對打給她的電話,向來監督得比訓導主任還嚴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