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沉寂的夜,沒有星星,沒有月亮,只有無盡的黑暗吞噬一切,是個適合犯罪的好時機。
「砰!」響亮的槍聲劃破天際,隨之而至的哀號聲令人心寒。他,漠然佇立於倒在血泊中的屍體前,臉上的表情——無情。
這是一樁交易、一項買賣,而他,是這樁交易的實行者,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只能說,眼前這個人——該死!
他是絕星——絕心,一個殺手,一個沒有心的人。
傳聞中,所有看過他、知道他身份的人全都必死無疑,沒有人可以有命活著到警局去描繪他的長相。獨來獨往是他的象徵,他,不屬於任何組織、任何幫派;他,只是他自己。
關於這個行蹤詭異、手法俐落,每回都能一槍斃命的殺手,警方完全無法掌握他的任何事,儘管極力追緝,卻仍是次次落空,犯罪現場乾淨得好像是受害者自己自殺的一樣,找不出一點蛛絲馬跡,他神秘得就恍若不存在於這個世上一般。
曾幾何時,他成為人人畏懼的恐怖絞神,就怕自己哪一天被仇家委託,成為地下手的目標,那就絕對無生還機會,不會有僥倖,你一定要死!
絕星,一個屬於黑暗的名字,一個沒人願意去碰觸的名字,如同鬼魅一般,纏繞著每個有深仇大恨仇人的人,成為他們惡夢的根源,日日夜夜。
錯過了殺人鏡頭,一弦彎月俏俏地從雲層後面探出頭來,黯淡的光芒從窗口無聲洩入,讓這充滿血腥味的房間再添一種詭異之氣。
他直到確定躺在地上的人已經斷了氣之後,才緩緩地將槍收進懷中,在唇邊漾起了清冷的淡笑,然後將身形隱入夜色,消失在黑幕之中。
除了房間的主人不再呼吸之外,其餘的,一切恢復正常,沉寂依舊,是個好眠的夜。
前方走來的,是個惹人注目的男人,即使他不願意,仍是有許多傾慕的眼光繞著他週身轉。
將近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罩上一件及膝黑大衣,如冰刻的臉上戴了—副墨鏡,徹底隔絕了明亮,卻也隔絕了他對外的心。一身黑,黑得像團謎,如果不是他凜人的氣質教人迷醉,那身裝扮倒也像是變態狂在穿的。
可是,如果真的有人會將他看成是變態的話,恐怕還得請那人就近到路旁的眼科診所去檢查一下眼睛,畢竟,依他那種條件,光是自動送上門的女人就揮之不完,實在是沒那個必要去當變態。
「天呀!小柔,你快看,超超級大帥哥那!」抓著正低頭失神走著的柳妤柔的手臂猛搖著,方若決無法克制地大聲尖叫著。
「關我什麼事?」依舊是無精打彩地低著頭,柳妤柔連瞄也懶得瞄一眼,此時此刻在她心中,男人全都是狗屁。
「拜託你好不好,」方若決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不知該怎麼做才能將這個朋友從她自己的龜殼裡拉出來,「不過才失戀一次嘛!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丁子朋一個男人,你犯得著為了他這一棵爛樹,而放棄一片大好森林嗎?你快看啦,街上隨便抓一個都嘛比他好。」氣不過的方若決,兩隻手伸過去猛力扳高她的臉,強迫要她青春眼前那個曠世大帥哥。
沒料到她會有這一招的柳妤柔,視線猛地往上移,恰好與那男人的雙眼對個正著,心臟一陣狂跳。
他在看她,她知道。不知為什麼,她就是可以感受到他那一對在墨鏡下冷如寒星的眼眸是焦著在她身上,而那眼神……怪異得令她說不出感受。
然一步、兩步……他們終至擦肩而過。
「喂,小柔,你怎麼了?」方若決的手在柳妤柔的眼前揮了揮,接著便得意地笑了起來, 「看吧!我的眼光是不是很不賴呀!讓你看了一眼就忘了丁子朋那個爛男人的存在,怎樣,要不要我去幫你問他叫什麼名字?」
「不……不用了。」扯住當真要往回走的方若決,柳妤柔怕她會去將人家的姓名、電話、住址兼祖宗八代全給拷問出來,那自己丟臉可就真的丟大了。
不過,看那男人那樣子,恐怕也不會是個有問必答的人吧,若玫要是當真去了,怕不被人家那「生人勿近」的氣息給彈回來才怪。
「真的不用嗎?」方若決有些惋惜地看著他沒人街角的身影, 「到時你可別後悔的來找我哭訴喔!」
「不會啦、不會啦!」柳妤柔扯著有些不甘放棄的方若決往前走, 「快走啦,不然等一下你店裡的小妹會應付不來。」
夜色已沉,然而擾攘的繁華街道卻是不甘寂寞,五光十色的霓虹硬是長洩不斷,將街道染成一片絢爛。
有人說,台北的夜都市最是教人迷醉,令人一涉足便再也捨不得離去,然而,這又何嘗不是「墮落」的同義複詞呢,一天之中,有多少荒唐卻又不為人知的事在層層聳立的高摟大廈的隱秘角落上演著?又有多少的犯罪因子在陰暗處蠢蠢欲動地等著下手的機會?
「拾魅PUB」,坐落於喧囂之中的一方幽靜,小小的,小到不甚起眼的招牌掛在門前,牌上黃色的小燈泡無力地亮著,提供勉強能將招牌上你宇看清的亮度,在人來人往的熱鬧街道上宣佈著它的遺世獨立。
然而,真正的識途行家是不會被假相所蒙騙的,也因此,「拾魅PUB」每天晚上幾乎總是座無虛席。
「幹啥一副無精打彩的樣子,又失戀了啊?」叩的一聲將一杯泛著淡淡粉紅魚的酒放到柳妤柔面前去,方若決揶揄地問道,然後開始自答起來,「可是不對啊,又沒聽說你最近又交了新男朋友,哪來的戀好失啊?」
抬頭望了方若決一眼,柳妤柔當做沒聽到似的,又逕自趴下去,望著眼前的粉紅色液體發呆。
「喂喂喂,我說你呀!有事就說出來呀,幹嘛一定要憋在心裡呢?」受不了的方若決將酒一把拿開,然後將自己的臉能湊到她面前去讓她看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