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她的脈象,易問的眉頭越皺越緊。
一旁的老大夫趨上前,「易神醫,老夫與幾個同行都未能探出二小姐身患何症,只是知道她現在的血氣奇虛,若不是有人封住了其穴道,怕全身上下所有氣早已隨之流逝而氣竭身亡了。」
「滾開!」易問回頭怒瞪了他一眼,而後朝門口站著的高瘦少年吼了一記,「祈福,你快馬回一趟福壽居,將上次我煉的所有丹藥全數送到這裡,還有,續魂草周邊的龍血丹草也給我拔幾株過來……」
福壽居與天威山莊隔兩百里遠,快馬加鞭的話,兩個時辰可來回,只要不出什麼意外,他現在幫她撐三個時辰,等祈福趕來就可以救同她的性命了。
「是,爺。」回了話,祈福立即轉身離開。
易問微吐了口氣,而後一把將躺在床上昏睡著的杜笑影扯坐起,扶正她的身子後,一手撫上她的腰,與她面對面坐著,另一隻手按上她左胸房,將氣息傳進她體內。
「無垠姑娘,請你讓所有的人都離開這間房,而且你要守在門口,不准任何人進入,如果是祈福回來了,立即讓他進來。」他口氣平板冷淡的要求道。
「是。」無垠答應了,並且很快將所有人都請出房。不到片刻,房間裡恢復了以往的靜謐,只有兩人緩慢而又清晰的呼吸聲此起彼落。
慢慢地杜笑影蒼白的臉上慢慢有了血色,呼吸也深重了些,不似方纔的似有若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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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姊……混沌的意識裡,不知是夢境還是現實,那麼多的濃霧層層紫繞著,遮蔽了所有的東西,她的眼看不清、望不到前方的是什麼。
那麼的無助不安,面對眼前這份詭譎難測的環境,她只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好恐懼、好害怕啊……
姊姊……你在哪裡……
她好想念姊姊,好想好想,可是姊姊已經不見了,她不知道她跑去哪了……
「影兒,你要修煉好自己的法術,加上姊姊的武功蓋世,我們兩個長大了就可以聯手保護天威山莊了……」
她聽到十一歲那年,她和姊姊一起在後花園裡時,姊姊跟她說的話。
為什麼……為什麼會忽然出現以往的對話……眼前的濃霧漸漸散了,她又再次聽到了她和姊姊童稚的聲音,齊齊立下的誓言——
「姊姊,我以後法術一定會變得好厲害的,那時候山莊就不會再有那些討厭的人來挑釁了。爹爹又沒有意圖要去搶當什麼武林盟主,他們為什麼要那樣來糾纏啊……」
那是才十一歲的她在嘟著嘴說話,一臉的稚氣,讓現在的她看起來覺得很有趣。
啊……她看得到,她為什麼會看得到的?只見不遠處有兩抹小小的身影,在地上相偎坐著,調笑著聊滅。
「爹爹無意捲入江湖紛爭,我們天威山莊是爹來到中原後才建的,但不知為什麼,他千方百計要藏起來的秘密反而讓人知曉了。」姊姊伸手撫上她的髮際,輕輕歎了口氣,「名揚天下的燕國杜家『截指破陽』劍法,是所有人都覬覦許久的傳奇,爹爹就是不想被牽扯進江湖紛爭裡才遷居的,但仍是因這套劍法而讓所有人盯上了,實在無可奈何啊!」
她年紀小,聽不懂,一個勁地扯著姊姊的袖口追問:「那姊姊,等你練到了這套劍法,我們一起去將那些貪心討厭的江湖人給殺光光,爹就不用再煩惱他們了……」
姊姊才大她三歲,卻比她懂事許多,聽到她的話,她先是輕笑了下,有絲莫可奈何。
「影兒,江湖人那麼多,我們殺得了一個、兩個,卻殺不了全部的人,他們武功高強,惹惱了他們,反倒害爹受累呢。影兒,等你修煉好法術,便可以殺他們於無形了……」姊姊摸摸她的頭,鼓舞地望著她道。
「嗯,我一定要努力地練好它,要把那引起紛爭的討厭鬼都消滅光……」
她看到自己握緊小小的拳頭,小臉上滿是稚氣的憤慨及承諾。
白霧全數消散了,她微眨了眨眼,然而卻已不見方纔還相談甚歡的姊妹倆,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揪住,一股懸空而起的虛茫漸漸充滿了整個內心深處。
她開始感到害怕起來。姊姊呢?為什麼不見姊姊了……
「二小姐,請你快到前廳去,大小姐病情惡化,再加上去福壽居求醫過程受了折騰,現在已經……已經……」在門外的聲音由開始的急促驟轉成了低回的沉啞,一絲濃濃的傷痛溢了出來。
啊,這是半年前,姊姊過世前發生的事,為什麼現在又會看到這個情景?白霧消散的前方,不知何時換成了這副情景……
她看到自己青慘著臉,躲在房間裡不肯出來,不想去看姊姊臨死的模樣。
不,她是巫覡、是術師,應該會有辦法救姊姊的……她拿出懷內貼身帶著的冰魄寒玉,想逼出它所有的能量以命易命的挽回姊姊的性命,但姊姊一直以心力去抗拒她,硬是抵住了冰魄魔力的侵入。
她氣餒了,姊姊死意已決,她怎麼做都沒用的,她好恨自己那麼地無能為力,好恨那個令姊姊變成這樣的唐毅,更恨連授手之助都不肯幫一下忙的易問。
所以,在姊姊死後第二天,她開始佈施場景,傾盡自己的所有力量,用四十九天的時間將唐毅的魂魄釘上了經咒,再以冰魄寒玉的一半力量作為代價殺了他替姊姊報仇。
而見死不救的邪醫易問,她也沒打算放過,但因當時她的冰魄寒玉力量僅存一半,而自己又有些心力竭退,只好先想辦法接近他。
但是為什麼……情毒並沒有植入他身上,她自己卻反倒失了身及心。
「影兒,姊姊想最後勸你一句,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你也有追求幸福的權利……」遙遙遠遠中,又傳來了姊姊空茫的聲音,她忙抬頭看去,四周空蕩蕩的,除了淡淡的白霧外,便什麼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