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笑,「沒有就好。我這朋友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好不容易抽空來看球賽,由於太興奮了,才會走路不看路,不小心碰到你,能不能請你寬宏大量,原諒他這回呢?」
「呃,好,沒問題。」
賀玉濤深情款款地牽起她的手,輕聲說著,「那麼,請容我代替我朋友表達小小的歉意。」說著竟在那肥嘟嘟的手背上吻了一下,那女人的臉頓時紅得發燙。
「希望你能把這次的不愉快忘掉,好好享受球賽,好嗎?」
「好,好……」胖女人幾乎要暈厥過去,差點分不清天南地北,哪裡還有心情跟李勉之計較?
一場糾紛就這麼解決了,三人終於有驚無險地入座。
李勉之為賀玉濤的拔刀相助感激得痛哭流涕,「侄少爺,真是太感謝你了。」
他優雅地將前額的頭髮撥開,「小事一樁,別放在心上。還有,麻煩別再叫我侄少爺了,我們是同事,你們兩個還是我的前輩,這樣叫多彆扭。」
李勉之和吳子雲兩人互望一眼,「呃,叫習慣了,改不過來。」
也難怪他們兩個改不過來,雖然名義上,賀玉濤不過是個進公司不滿半年的新人,事事都得靠他們兩個指導,但他們可不會笨到把他當作一般新人看待。
賀玉濤自小就跟著父母旅居歐洲各地,過著優哉富裕的生活,但是他本人對音樂沒什麼興趣,為了創造一番自己的事業,這才回到台灣,在姑丈雲子程的公司任職,以便吸取經驗。他們將來不是在雷霆電機裡擔任要職,就是自己當大老闆,對於這樣的人物,他們兩人當然得要好生伺候。
半年來,他們兩個就像是伴古代的太子侍讀一樣,每天負責幫助賀玉濤瞭解公司運作和各部門工作內容,好讓他早點進入狀況;而在工作以外,他們幾乎事事唯賀玉濤馬首是瞻,完全以他的意見為優先。這次他們會冒著減薪的危險,假藉名義溜出公司看球賽,當然也是他的主意。
相處久了,他們發現賀玉濤雖然難免有些少爺脾氣,但對朋友卻是真誠相待,所以也就漸漸忘了彼此的身份差異,真心跟他來往。
「不過侄少爺,你也實在太辛苦了,還得對那種不講理的女人陪笑臉,真是委屈你了。」吳子雲想起剛才所受的閒氣,忍不住忿忿不平。
李勉之更是大發牢騷,「就是說嘛!長得跟相撲選手一樣,誰會去吃她豆腐?早知道前面站了只大恐龍,我寧可摔斷鼻子,也不會伸手抱她!」
賀玉濤不以為然地搖了搖手,「你們錯了,我一點也不委屈。對我而言,世界上所有女性都是美麗的,我們不能只看外表五官,還要注意她們溫柔嬌羞的內在。拿剛剛那個女人來說,當我吻她手的時候,她臉上浮現的紅暈是多麼動人啊!」
「呃……這個……」
兩人聞言面面相覷,心想,歐洲人的審美觀真的很難懂。
李勉之忽然想到,「那麼,侄少爺,在你心裡,葉蘭希也是美麗的嗎?」
這話剛說完,他馬上被吳子雲狠狠地瞪了一眼,怪他不識相。公司裡每個人都知道「葉蘭希」這三個字在賀玉濤面前是個超級大地雷,萬萬說不得。
果然,賀玉濤的臉立刻拉了下來,「那種傢伙算是『女人』嗎?連泰國人妖都比她可愛多了!」
「是,是,我錯了。」李勉之今天真是禍不單行。
每個人在念小學的時候,最討厭的無非就是那些管東管西又愛告狀的糾察隊,不幸的是,長大成人出了社會,公司裡還是有糾察隊的存在。他們專門管員工的生活紀律,員工們所有的犯規行為,不分大小全都難逃他們的法眼。這群令人望而生畏的糾察隊有一個正式的稱呼,叫做「人事室」。
其實,原本他們公司的人事室就跟其它公司一樣,只管一些任用新人,職務調動之類的事,不會無聊到連員工的日常生活都要管。誰知兩年前,一個名叫葉蘭希的女職員越級上呈了一篇「企業改造計劃」給總裁雲子程。
內容是說,根據國內外的研究顯示,優秀的企業發展遇上瓶頸,都會從員工的工作和生活紀律方面著手改進,通常這都可以讓公司業績再創高峰。雲子程看完之後十分激賞,遂將葉蘭希拔擢為人事經理,授權她全權負責公司的改造計劃。從此員工們的惡夢就開始了。
正如賀玉濤所說,葉蘭希真的不太像個女人。她的頭髮削得極短,像個小男生似的,每天總是穿著鐵灰色的褲裝,大踏步地在公司裡走來走去,銳利的雙眼總是隔著黑框眼鏡冷冷地瞪人,像是隨時等著挑剔別人的毛病,活像虐待媳婦的壞心婆婆。
要是真的被她抓到把柄,那可就不得了了,即便只是桌旁有紙肩沒撿起來,她也會把那個倒霉鬼念到耳朵長繭,還會張牙舞爪地要脅著要扣薪,非把對方嚇到心臟麻痺不可。因此雖然她年紀不大,人人還是在背地裡喊她「老巫婆」。
處事嚴厲倒也罷了,只要執法公正,還是可以服眾。更糟的是,她是個超級大女人主義者,總是千方百計地偏袒女性員工。男同事只要遲到個五分鐘,就會被她狂電,一旦超過三次就立刻扣薪,絕不寬貸;但女同事只要遲到不超過半小時,她就會用盡借口把遲到紀錄銷掉。
如果是已婚的女職員,她會認為人家早上要照顧丈夫、小孩很辛苦,遲到幾分鐘也無傷大雅;對未婚的女孩,她會說女生騎車很危險,騎慢點是應該的。總之男人動輒得咎,女性卻可以輕鬆過關,因此全公司的男人都恨她恨得牙癢癢地。
不過賀玉濤並不是為這些原因而討厭她,他和葉蘭希的梁子是在第一次見面時就結下了。
話說他進公司的第一天,跟姑丈和表哥打過招呼後,他就直接去人事室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