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皓皎月,閃閃星光。
四周除了偶然傳來的鳥叫蟲鳴之外,便是一片的寂靜。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先軍隊而行的他們竟然錯過了宿頭,所以別無選擇的只能在荒郊野外露宿。
坐在風雲替她鋪好的薄毯之上,皇甫念柔透著火光,悄然地覷著整天都不發一諳的慕天席。
只見他一臉的漠然,毫無表情的翻轉著在火堆上烤著的雞。
「你……」她試著打破這樣窒人的寂靜,可是除了火堆不時傳來的剝剝聲,完全得不到他絲毫的回應。
這樣森冷的他,很嚇人,她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朝著靜默不語的他問道:「你上次說的話還作數嗎?」
他說過,可以用不流血的方式解決虖夏與中原之間的糾紛。
後來,他們一直沒有機會談這事,而這事也一直懸掛在她心中,好不容易她爭取到回鄉的機會,她更要確定這場戰事不會發生。
慕天席望了她一眼,沒有開口的跡象。
等不到答案,又得面對這樣陰陽怪氣的他,她忍不住一改方才怯懦的模樣,揚聲催促的說:「你倒是說話啊!」
「對妳,我沒什麼話好說的。」
今晨,她任由皇上握著手的那一幕彷彿還在眼前,滿心底都是酸味的他壓根沒那興致同她說上一句話。
「你究竟在陰陽怪氣什麼啊?」
這個男人很過份,明明做錯事的人是他,可怎麼每次他都有辦法這麼理直氣壯的好像他都沒錯一樣。
她應該沒惹到他吧!
至少今兒個她都是乖乖的一個人坐在轎子裡頭,可沒給他惹是生非,他憑什麼對她這樣陰陽怪氣的啊?
儘管明知皇甫念柔的心火正快速竄升,慕天席還是沒說話,唯一給她的回應就是一記冷得足以凍死人的目光。
「姓慕的,你不要太過份喔!」
他們還得朝夕相處許多日子,如果他一定要用這樣的態度對待她,那麼她發誓總有一天她一定會忍不住掐死他。
「我並不過份,我只是不想和一個不懂羞恥的女人說話。」心中的酸讓平素沉著穩重的慕天席說出了傷人的話。
「你的意思是我不懂羞恥?」
她反手指了指自己,雖然很清楚他這個指控一定是針對她的,可是她還是忍住氣的問清楚。
她倒是很想聽聽,自己究竟是哪裡不知羞恥了?
「是。」面對她的質問,他也很大方的承認。
細緻白皙的臉龐上倏地漾起了一抹虛假的笑容,她字字咬牙地問道:「那敢問慕將軍,我是哪裡不知羞恥了?」
「胡亂被人牽手,難道會是懂羞恥的表現嗎?」他從鼻孔噴氣,只要一想起早上那幕情景,他的心火就不只打一處來。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初時她還不懂得他所指的是什麼,努力地想了又想,終於……他指的該不會是皇上今早牽著她的手說話的那件事吧?
這是個多麼荒謬的指控啊!
怎麼說,她現在都還是皇上的妃子,就算只是名義上的,但讓自己的夫婿牽個手難不成還會被扣上淫蕩的罪名嗎?
「你指的是皇上牽著我的手說話這事?」實在覺得很荒謬,也覺得可能性應該不高,所以她不死心再度確認。
畢竟在她的印象中,慕天席從來就不是一個會拘泥於世俗眼光之人。
「對。」他也不否認,而這個「對」字幾乎是從他的牙縫中迸出來的。
他大方承認,皇甫念柔卻傻眼了,她覷著他那緊繃的臉色,突然感覺現下的他不是一個大男人,而是一個鬧著脾氣的小孩童。
忍不住,她噗哧一聲地笑了出來,那抹笑劃開了夜的寂靜,也讓原本妒火中燒的慕天席更氣。
瞪著她的眼神更加的銳利,他手中那根才從地上拾起的粗木也「啪」地一聲,硬生生地斷成了兩截。
「拜託,讓自己的夫婿牽個手能叫作『不懂羞恥』嗎?」
「他不是妳的夫婿,我才是。」他氣呼呼地對著笑得前俯後仰的她聲明自己的所有權。
「但跟我拜堂的人是皇上,不是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笑得太過開心了,還是心緒因為他的表現而稍稍釋然,這是他們重逢後第一次,慕天席提起這個話題,而皇甫念柔沒有情緒失控。
「就因為拜過堂,所以妳認定他是妳的夫婿、是妳的天?」
「我不該嗎?」她反問。
這麼簡單的一句話,讓慕天席啞口無言。
他恨,恨造化弄人,也恨所有事件之後的那只黑手,可是有些事他真的不想現在就讓她知道,因為他不想看到她傷心。
忍耐著想要和盤說出一切的衝動,深邃的眸光鎖著千言萬語。
在片刻的安靜之後,他突然朝著她問道:「那如果我說我可以讓虖夏免於災難,可是妳必須成為我的女人呢?」
面對他的問題,皇甫念柔靜默了片刻,她的安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以為以她的性子和對他的恨意,被他問到這麼羞辱的問題,就算不想盡辦法殺了他,至少也會想要賞他幾拳吧!
可是,她什麼都沒有做,只是靜靜的瞧著他。
就在他忍不住臆測她可能是沒聽到他的問題之際,一個輕淺的「好」字就竄入了他的耳中。
「妳說什麼?」縱是有著泰山崩於前而面色不變的本事,在聽到這個好字時,他還是被嚇著了。
「我說好。」
怎麼可能?!
是他聽錯了,還是她說錯了?
她給的答案是他連作夢都不敢想的答案。
「我可以成為你的女人,只要你保證不讓烽火蹂躪虖夏。」
現在的她,什麼都不求了,那些男女之間的愛恨情仇對她來說都不再重要。
既然她能答應關雲揚返京之後要順著他們的安排嫁為人婦,那麼再答應慕天席的條件也沒什麼了不得的。
第七章
她竟然是認真的!
本來慕天席以為皇甫念柔那時的回答不過是一時怒極才脫口而出的許諾,要不然也是開開玩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