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飛空看著對面的這兩人,愈看愈有意思。
「你們怎麼了?來找我卻沒話說?」他聳著濃眉問道。
他一出聲,何遇雪立即打了個冷顫。
楊天樂注意到了,心生不忍,對葉飛空使個眼色。
「飛空,聽說你們二葉門把打我的那個男人給關起來了?」他瞥了眼何遇雪。
葉飛空的視線也跟著瞟到她身上。
「他犯了幫規,擅自闖進天智科技,還冒著暴露自己身份的危險打了你,惹來警衛還鬧上警察局,要不是歐陽師父出面將事情壓下來,後果會怎樣,我想二葉門的人會比我更清楚,是吧,遇雪?」
何遇雪又是一陣冷顫。
「是……是。」她虛弱的回答,在椅子下碰了碰楊天樂的腿。
「飛空,其實那是意外,我也沒放在心上,你能不能——」楊天樂試著幫藍瀾求情。
葉飛空搖搖頭。
「這件事我也沒辦法。」他誇張的歎了口長氣。「雖然我是二葉門的少幫主,但懲戒組是個獨立的部門,主要也是為了避免二葉門成員找人關說,連懲戒組的頭兒是誰我都不知道,所以實在沒辦法幫你這個忙。」他說。
楊天樂聽見身旁一聲極低微的輕泣聲,忍不住白了仍一派輕鬆的葉飛空一眼。
「你至少可以打聽一下吧?身為少幫主就這麼無能?」
「我承認我很無能。」葉飛空還嘻皮笑臉的,然後開始說起令他們心驚膽顫的話。「不過我倒是有聽說過懲戒組如何『處理』犯戒的成員,像是把他關進一個不見天日的牢籠裡,」個禮拜不給他飯吃只給水喝,如果他的犯行更重,還會拿針刺他的指甲肉,把他的哀嚎求饒聲放給其它犯人聽,再不然就先讓他吃飽,然後再找幾個人輪流進去揍他,直到他將吃進去的食物再吐得一乾二淨為止。」他煞有其事的敘述道。
何遇雪只覺得頭皮發麻,要不是仍殘餘著一絲理智,她真的會受不了的尖叫。
那明明就是她編出來騙取楊天樂同情的謊言,少幫主怎麼會知道?她欲哭無淚的瞥了身邊的楊天樂一眼。
楊天樂則是聽得雙目圓睜,濃眉緊皺。
「葉飛空,二葉門裡頭竟然真的存在著如此可怕的私刑,你不覺得太沒人性了嗎?你最好馬上把那個叫藍瀾的放出來,否則,別怪我不顧兄弟情誼,通知警察了!」太荒謬了!現在都什麼時代了?竟然還存在著這種酷刑?他又氣又惱的。
「你氣什麼?我只是把遇雪告訴你的那些慘事複述一遍,然後自己再編了毆打這一項而已,她說的時候你就照單全收,我說的你就氣成這樣,也未免太差別待遇了吧?」葉飛空委屈的說。
「編?」楊天樂眉間皺折愈發深刻。「你說毆打這事是騙我的?」
「是真是假就得麻煩你親自詢問遇雪了。」他抬起手來看表。「抱歉,我還有事得處理,先走了,想吃什麼就點,我請客。」
葉飛空走後,兩人之間的氣氛凝重又詭異。
楊天樂起身繞過餐桌坐到另一邊,與何遇雪面對面的坐著。他極力穩定自己的情緒。
「我猜那些酷刑是你編出來的?」他問。不管葉飛空如何知道的,都已經給了他那麼多的提示了,他再聽不出來就真的是傻瓜了。
何遇雪咬著下唇。
「我不是故意的……」她聲音破碎,連頭都不敢抬。「那時你一直要趕我走,我迫不得已才會那麼說的。」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她找他來這裡不是為了救藍瀾的嗎?為什麼變成自己置身在險境裡了?
「你的意思是我逼你說謊的?」他的黑色眼珠罩上一層怒火。
何遇雪急急搖頭。
「不是!」她想解釋,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對不起。」
楊天樂實在不知道眼前這年輕女孩到底在想什麼。
「那個叫藍瀾的是你的男朋友?」如果她真的有男朋友,卻又跟他上床,那她真是該死了!
她先是睜大眼,然後又是劇烈搖頭。
「不是!他是我的好朋友,但不是男朋友……我還沒交過男朋友。」她不好意思的說。
聽到最後一句,楊天樂居心的皺折一下少了好幾條。
「我再問你,你是不是有跟培菁說自己是我的女朋友?」
看到何遇雪身子一顫,腦袋愈垂愈低,他就知道答案了,火氣不禁又開始往上冒。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我們素昧平生,若不是因為飛空的命令,我跟你根本不可能會有交集!現在不會,以後也不可能,你明白嗎?我不明白你是怎麼想的,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不管你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我對你根本一點感覺也沒有,所以我希望你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面前,免得增加我的困擾,明白嗎?」
活了二十八年,他從未跟哪個人說過如此嚴厲又決絕的話,更何況是對個女孩子。他實在不想這麼說的,但口不擇言的話卻像連環泡一樣無法控制的直奔出他的嘴巴,就算後悔,也收不回來了,只好故作鎮定的坐著。
他說的每一句、每個字都像把刀一樣捅在何遇雪的心口上,最初一刀是那麼的疼,疼到她說不出話來,當傷口愈來愈多後,她的痛楚也開始麻痺,感覺不到了。
這就是她得到的嗎?從他嘴巴裡說出如此絕然的話?那她這十年來的期待算什麼?忍耐算什麼?尋找算什麼?魂縈夢繫的思念又算什麼?他當真對她就如此不屑一顧?那麼那晚的纏綿又算什麼?
她拿下眼鏡,抬起臉來,只有朦朧不清的視線才能讓她看不見他對她的不屑與憤怒,也只有如此她才能不顧一切,毫無遮掩的顯露出內心的仇怨與傷痛。
如果他愛了喻培菁十年,那她同樣的也愛了他十年,同樣是愛,同樣的說不出口,差別只在於過去十年喻培菁的心裡沒有別人,所以他可以安心的守護她,而她呢?每次都想把臉上的眼鏡給摔破、踩碎,好不讓眼睛看見他在提到另一個女孩時的深情款款與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