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歡,妳先別動怒。」耐心安撫著妻子,繼而溫言道:「妳我夫妻多年,我知妳甚深,明白妳萬不會欺騙我,只是……我怕妳對玄歌心結未解,終會釀成遺憾。」
「是麼?」一聲冷笑逸出,臉色甚是陰晴不定。「你何不明白說你懷疑我是故意在玄歌面前做戲,就因為我不喜你去探望她。」
稷匡愕然,繼之一歎。「為什麼妳對玄歌的怨恨仍是這般深?」
明眸抬眼瞪住他,恨恨道:「是!我是恨她!非但恨她,我更嫉妒她!從小,她就是阿爹的心肝寶貝,更擁有了族人們的疼愛,大家全當她是寶,而我卻像根草!」說著,眼眶開始泛紅。「但這些都不打緊,我再也不稀罕阿爹多看我一眼……我只要有你就夠了,你應該明白的呀!」
「晴歡……」稷匡心裡不忍,伸手握住她微微顫抖的小手。「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妳這樣……只是苦了自己……也苦了玄歌。」
「說到底你是心疼她,不是心疼我!」她怒道,甩開他的手。「你知道我最恨的是什麼嗎?是你對她無微不至的關懷!在你身邊的人是我,可你心裡惦念的卻是她!」
聞言,稷匡震愕不已。原來……一切的癥結竟是出在他身上!
「晴歡,妳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對玄歌有的只是兄妹之情,心疼她為病所苦罷了,何況她是妳的妹子,我關心她也是應該的。」
「你對她真只有兄妹之情嗎?」管晴歡冷冷地道。「如果只是兄妹之情,你不會在她不在身邊的這半個月來,心思不屬、時刻惦念!如果只是兄妹之情,你不會一聽到她發病,便憂急得恨不得飛到她身邊來,更不會在見到她和蒼公子獨處一室時,情急失措!」
突如其來的一連串質問讓稷匡措手不及、無言以對,本能地想開口解釋,心頭卻無端泛起一陣迷惘。
是這樣的嗎?不是兄妹之情……會是什麼?
難道……他真對玄歌懷了不該有的情愫?
他無法否認晴歡說的話,那些於他都是陌生的情緒,只是他從不曾深思過。
「怎麼?被我說中了是不是?!」見他不語,她不由得出言相激。原本她只是懷疑,但此刻他沉默的反應卻證實了她心中的猜疑。
良久,稷匡幽幽抬眸凝望著她,再一次握住她的小手,柔聲道:「晴歡,這輩子我已經是妳的夫君,而妳是我的妻;除了妳,我心裡不會再容納其他女人,妳明白嗎?」
「你……沒騙我?」他溫柔真摯的眸光似一池春水暖融了她不安的心;然而,猜疑就像一顆有毒的種子,不知不覺中在她腦子裡生根蔓延,漸漸侵蝕她的心。
「我以我的心起誓,」他執起她的手貼在自己心口上。「今生情之所歸唯妳一人,絕不做出有負於妳的事;若不然,這顆心如同木石一般,不再跳動。」
聞言,她眸中水光盈盈,旋即投入他懷抱裡,片刻後才輕聲道:「我相信你,可我要你答應我,從此不再見玄歌一面,除非她許了人。」
她的要求令稷匡愣了下,而後別無選擇地輕點著頭。
「我答應妳……」低抑的嗓音幽沉,他緩緩閉上雙眼,心頭卻無法抑止地升起一股莫名的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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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無日月,寒盡不知年。轉眼,又過月餘。
這一個月以來,管玄歌的臉色漸趨好轉,病情大有進境,雪白的芙顏添染了些許血色,顯得溫潤動人。
憑窗望著屋外難得一見的暖暖春陽,她不禁放下書,想到外面走走。
心隨意動,轉身走向房門,丫鬟小翠恰於此時推門而入。
「小姐,妳要去哪兒?」這段時日她一忙完便會進房裡陪小姐看書。
「外面天氣很好,我想出去走走。」
「這……」小翠面帶猶豫。「小姐,我們等蒼公子回來後,請示過他再出門好嗎?」說也奇怪,本來她還覺得那個蒼大夫怪怪的,但是看著小姐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好起來,她就一點也不覺得他怪了,現在可是完全地信服他呢。
「他去哪兒了?」黛眉輕蹙地問,明白小翠對她的身體狀況仍有些顧忌。
「蒼大夫說他要進深山裡採藥,快的話二、三個時辰便會回轉,慢的話可能會延至傍晚時分。」
傍晚?她可等不到那時候。
「小翠,我的身體已經好多了,妳陪我到外頭走走好嗎?」
「可是,蒼大夫交代過……」
「等他回來天都暗了。」管玄歌截斷她的話。「這時候出門天候正暖,對我有益無害。」
「這……」小翠開始有些動搖,她們主僕倆著實在屋裡悶了好些時日,趁著天暖陪小姐出去走走應該無礙吧?
「好吧。」最後,終於點頭答應,一邊忙為她取來輕裘披上。
屋外,春光濃濃,主僕兩人漫步在落英繽紛的梅花林中,和煦的微風迎面拂來,淡淡的梅香撲鼻,管玄歌但覺一顆心暖融舒適,磨人的病痛不再時時相隨,她的身體彷彿也輕盈了起來。
一路上緩步徐行,一點也不覺得累;走了些時候,小翠忍不住開口:「小姐,咱們往回走吧,妳的身子才剛有起色,還不宜太過勞動。」
偏首望著一臉擔憂謹慎的丫鬟,她微微一笑。「妳別這麼緊張,我很好,想再多走一會兒。出了這座林子就可以看到銀川,我想去看看。」
「銀、銀川?!」小丫頭臉色驀地一白。「小姐,這不大好吧!我娘說銀川附近常有野狼出沒,而且傳說中的狼妖就居住在對岸的山谷……我、我們還是別去吧!」村裡多年流傳下來關於狼妖的故事,她可是一點也沒忘。
看她嚇得臉色發青,管玄歌不禁莞爾。「現在是大白天,不是野狼出沒的時間,何況妳也說了,狼妖居住在銀川對岸,還擔心什麼呢。」雖說狼妖是否存在她無法斷言,但她始終認為,天地間萬物皆有其歸屬,只要不存傷害之心,彼此各安其分便能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