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找我有事?」
鍾寧打開門,看著宋意青悄然走進屋內。
「有事想跟妳商量。」宋意青定定地看著她。
「什麼事?」
「我……」她歎口氣。「我最近在想,或許當初決定報復是衝動了點,畢竟事情已經過了十年……」
「妳果真愛上高鎮敏了。」鍾寧斬釘截鐵。
宋意青不再像上回那樣立即反駁,反而悶不吭聲。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釐清紛亂的心事,也不知道怎麼跟鍾寧形容她在高鎮敏身上找到的一種模模糊糊的安全感,那微妙的依賴感她不會形容,更不確定鍾寧能夠體會多少。
「小青,妳有沒有想過,一旦高鎮敏發現妳當初是計畫性的接近他,說不定他會有令妳招架不住的反撲。」
「他怎會知道?」
「妳在他之前已經報復了這麼多個人……」
「他們彼此之問毫無聯絡,這點妳也很清楚。」
當年那些人在事發後沒多久就各自轉學,高鎮敏也因酒駕肇事和吸毒而被高家秘密送出國戒毒休養,之後長時間在國外求學,徹底切斷過往的荒唐歲月。
鍾寧看著她好半晌。「小青,對於當年的事,妳真能釋懷嗎?」
她可絕對忘不了當年聽到消息時,趕赴醫院所看到的慘況。
遍體鱗傷的宋意青癱在病床上接受急救,細緻的小臉被打得幾乎變形,身上多處煙燙和毆傷,更別提醫生說她曾強遭注射毒品,並且懷疑她遭到性侵害。
「當年……畢竟、畢竟當年我並沒有真的……」宋意青咬住下唇不再說下去。
「可妳多年來一直無法釋懷。」鍾寧提醒她。
當年她死命抵抗醫護人員的檢查,最後仍在母親的強勢主導下,指示護士強行檢查宋意青,確認她並無遭受強暴,但對於善感柔弱的宋意青來說,那場暴行早已深深烙印在心底。
「我……」宋意青混亂地搖搖頭,卻又篤定地看向她。「我現在只知道,我真的不想對高鎮敏展開報復。」
「他愛妳嗎?」
「他……」宋意青眼神透著一股柔情。「應該吧。」
鍾寧大皺眉頭,非常不滿意她的回答。「這不像妳。」
「那我該是怎樣?我花了十年的時間療傷止痛,費盡心思對當年的施暴者展開報復,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所以妳現在覺得和高鎮敏在一起是妳想追求的生活?」
宋意青不回答,但清麗的臉上有著一抹固執。
「妳最近還會作惡夢、鬧頭疼嗎?」鍾寧總是覺得不妥,直覺宋意青是綿羊入惡虎口。
「沒有。」她垂下眼簾,沒說真話。
無可否認,高鎮敏帶給她熱戀的快樂,進而牽動她前所未有的柔情,但是,她心底深處總有塊疙瘩,擔心遲早會東窗事發,這份不安擾得她時常心緒不寧,以致每晚得依賴安眠藥和鎮定劑才能入睡。
「我明天要去上海,得一陣子才能回來,妳這樣真讓我擔心。」
宋意青看向她。「為什麼忽然去上海?」
「我接了個台商的案子,這個台商在大陸包二奶,但是他懷疑二奶包養小狼狗,我的任務就是搜證嘍。」鍾寧眨眨大眼睛。
「還真複雜。」她抿嘴淺笑,沖淡些許煩惱。
「沒錯。這年頭男女關係複雜,很多情侶表面上看起來濃情蜜意,結果卻是暗藏鬼胎……」
鍾寧懊惱地閉上嘴巴,可是宋意青已然俏臉刷白,頓時一陣尷尬的沉默。
「妳還好吧?」
宋意青扯出個淡淡的笑容。「我沒事,妳別擔心我。」
「有事就立刻打電話給我,好嗎?」瞧她心事重重的模樣,鍾寧著實不放心。
「嗯。」她點點頭,心裡很捨不得鍾寧的遠行。
鍾寧和李曜文紛紛離開台灣,她在這塊土地上就真的沒有朋友了;遠在國外的父母向來又與她極少聯絡,想著,一陣陣寂寞浮上她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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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鎮敏挑食,卻也懂得享受美食,家中幫傭非得具備過人的廚藝,否則難以伺候這位講究生活品味的少爺。
「今天的晚餐讓我來準備。」
在宋意青的堅持下,兩個幫傭滿臉胡疑地離開,只是臨走之際實在不放心。
「宋小姐,妳確定不需要我們幫忙嗎?」
「二少爺對食物很挑剔,如果沒達到標準,他是不會吃的。」
「這些我知道,妳們別擔心,鎮敏如果追問,就說是我交代的。」宋意青含笑催促他們離開。
她當然知道高鎮敏的挑食,畢竟兩人都在一起好幾個月了。高鎮敏偏愛西式料理,注重食材的新鮮原味,還得佐以適當的飲品,另外他也喜歡手工揉制的麵包。
宋意青不自覺地露出幸福笑容。今天是高鎮敏生日,為了彌補上回她遺忘情人節,宋意青決定親自下廚,也算是給他一個驚喜。
她秀氣的嘴唇揚起微笑。
「羅秘書,高先生今晚的行程排到幾點?」
「五點主持完美麗代言人選拔會之後就沒事了,再做完例行的館內巡視,應該六點就可以下班。」
宋意青喜孜孜地掛上電話,開始洗手作羹湯。
她的烹飪技術普通,不過,為了今晚的餐點,她特地參照食譜,還經過多次練習,算是有了十成的把握。
宋意青小心翼翼地取出食材:頂級匈牙利鵝肝醬、義大利白松露麵條、白松露醬,今晚她將精心烹煮一道鵝肝醬義大利松露面。
香氣逐漸瀰漫整間廚房,宋意青漾著笑,取出高級白色磁盤盛裝義大利面,搭配一瓶香檳,湯品則是熬煮多時的洋蔥湯。
她將兩份餐點擺放在餐桌兩端,中央放著一盤手工揉制的各式麵包,總算一切準備就緒。
「快八點了?!」
沒想到她花費這麼長的時間準備,宋意青站在陽台察看,以往高鎮敏駕車回來都會經過前庭。
今夜晚風沁涼,她獨自倚在花台邊,等候許久,臉蛋逐漸感到冰冷,身子也開始抵不住寒意,這才不得不進入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