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建民尷尬地低下頭,臭著一張臉,走也不是,站著也彆扭。
「嵐妹妹,第一組預約客人到。」櫃檯小姐大聲說道。
「瞭解,請客人直接進來。」杜小嵐往大門口一看──
當紅的新生代演員小桃子,正朝著她走來。
「小桃子,你時間算得還真準,我剛銷假回來上班呢。」杜小嵐笑嘻嘻地迎了過去。
「我跟你們店長說你一回來就馬上Call我,我不習慣讓別人動我的頭髮。」小桃子和杜小嵐勾肩搭背了起來,奇怪地看了一眼那個站在美發椅邊的男人。
「麻煩讓一讓。」杜小嵐用眼神暗示朱建民可以走人了。
「我再打電話給你。」朱建民小聲地說道,眼睛卻是停在小桃子臉上。
「沒必要吧。」杜小嵐不客氣地把朱建民往外一推。
「我再打電話給你。」朱建民自以為很帥氣地把他金褐色的長髮往後一撥,這才離開了杜小嵐的工作區。
「男朋友嗎?」小桃子低頭跟杜小嵐擠眉弄眼了起來。
「『前』男友啦。如果早知道辦公室戀情這麼麻煩,就不蹚那渾水了。」杜小嵐調整著美發椅的高度,在閒聊之間開始進行她今天的第一份工作。「美女,請上座。今天要做什麼服務呢?對了,你要不要換個髮色,今年秋冬流行的──」
杜小嵐這一站,就是三個多小時──客戶則是從新生代演員小桃子,換到了劇壇大腕李大哥。
她的手裡忙著打理三千髮絲,嘴巴也不停地和客戶東南西北地聊著,畢竟客戶們都是她的朋友,也都有一些心得點滴要和她分享。
等到李大哥給了她一個飛吻告別後,杜小嵐趁著空檔衝去上廁所。
她才出廁所門,看到工作夥伴們正在訂購午餐餐點。
「小王,幫我訂一碗乾面,謝謝。」杜小嵐走過Landy身邊,神態自若地對其他同事交代道。
Landy看了她一眼,臉部表情很僵硬。
「嵐嵐,你的第三組客人已經到了,他們在會客室等你喔。」櫃檯口氣興奮地對杜小嵐說道。
「收到。」杜小嵐直接往外頭的會客室跑,還不忘回頭交代道:「我的面要多一點蔥和辣椒喔──」
「哈囉,我是杜小嵐,久等了。」杜小嵐推開會客室的銀色大門,元氣十足的聲音卻突然變成了尖叫:「管浩元!你、你、你怎麼來了?」杜小嵐腦中一片空白,臉色變得慘白。
管浩元右手放在口袋裡,嘴角似笑非笑地往右邊一勾。
杜小嵐視線隨之一望,這下子全身血液全都逆流到腳底了。
「爸、媽、管伯伯、管媽媽!你們怎麼全來了?」杜小嵐踉蹌地後退了一大步,抵著會客室門板,背脊猛冒冷汗。
糟糟糟,難道管浩元把他們之間發生的事全都告訴雙方家長了?
「管浩元,你──」她瞪著管浩元,顫抖的問句卡在喉嚨裡,怎麼樣也發不出來。
「我怎麼樣?」管浩元無事人般地喝了口茶,存心讓她繼續提心吊膽。誰讓她竟敢趁著他洗澡時,偷偷走人!
「你有沒有……」她壓低聲音,一臉威脅地朝管浩元逼近一步。
管太太在此時握住了杜小嵐的手,輕柔地拍了拍。「小嵐啊,你先別急著找浩元聊天,我們正巧到附近來,一塊去吃中飯吧。到時候你們兩個小孩想聊多久,就聊多久。」
管太太朝她燦然一笑,好看容顏與兒子有著七分的神似。
冤枉啊,管媽媽!我才不是想跟你兒子話家常,我是想捏死他!杜小嵐的心裡鬼哭神號著,氣息粗重地上下起伏著。
「小嵐,你在生氣嗎?」管太太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有。現在是上班時間,我可能無法跟你們一塊出去吃飯。」杜小嵐擠出一個苦笑,有氣無力地說道。她一點都不想和管浩元聊天,誰知道會聊出什麼結果來?
「放心吧,我已經先打電話跟你們周老大報備了,他說我們就是你的第三號客人,可以把你帶出場兩小時喔。」杜太太開心地宣佈道。
「嵐嵐又不是酒家女,說什麼帶出場。」杜先生不以為然地挑剔老婆的語病。
「嵐嵐啊,浩元難得回國,我們六個人好久沒一塊吃頓飯了,對不對啊?」瘦高的管先生心情極好地微笑著。
「是啊,是啊,這附近嵐嵐比較熟,就讓她帶我們去吃飯好了。今天我請客。」杜先生豪邁地說道,啤酒肚隨著笑聲而輕輕震動著。
杜小嵐看著每一張笑嘻嘻的臉孔,她緊捏著拳頭,內心頻頻揣測個不停。
大家現在是在耍什麼相親相愛的把戲嗎?這群人為什麼偏偏選這種尷尬時刻一窩蜂出現呢?
杜小嵐瞇起眼,懷疑的目光直射到管浩元臉上,想從他那裡得到一些蛛絲馬跡。
管浩元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給了她一個艷光四射的笑容,笑得她小鹿亂撞兼心頭發寒;笑得她猛打冷哆嗦,不停地後退;笑得她神色慌亂,兼以口中喃喃自語道:「我想還是不要──」去好了。
「走吧。」管浩元二話不說地攬住她的肩。
「我說我不要去!」杜小嵐音量才飆高幾度,馬上便招來媽媽的柔聲斥喝。
「浩元又沒犯到你,你說話口氣幹麼那麼沖,真沒禮貌了。」杜太太對女兒搖搖頭。
媽啊!管浩元何止惹到我,他基本上是把人家給吃干抹淨了啊!杜小嵐在心裡吶喊著,偏偏卻是有口不能言,只能氣脹了一張俏臉,怒火騰騰地瞪著管浩元。
嚇!管浩元的臉幹麼愈靠越近?
杜小嵐屏住呼吸,拒絕讓他身上的杉木香氣干擾到她。她就不信在大庭廣眾之下,他敢對她亂來?
可是──他的眼睛幹麼靠得這麼近?幹麼那麼亮?亮到好像在對她放電一樣。杜小嵐微張著紅唇,呼吸錯亂了起來。
「你如果敢不跟我們去吃飯,我就把事情全都抖出來。」管浩元的手繞過她的身側,彎身握住門把開門的同時,附耳在她的髮絲上留下了一句威脅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