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小姐至少走掉一個禮拜了吧?」他彈彈手指間的灰塵,它們還會飛,真誇張。
「剛剛好--你怎麼知道?」對於夏宇希的末卜先知,夏光希只能說佩服佩眼,簡直就是測量機器。
「從灰塵的厚度判定。」夏宇希回答。「只有一個星期沒有擦的桌子,才會累積這麼厚的灰塵,你的辦公室亂得跟豬窩一樣。」
這個評語中肯,夏光希也無意反駁。他驚訝的是夏宇希居然能夠準確無誤地判定秘書離職的時間,不愧是怪胎。
「我會找人清掃。」夏光希敷衍夏宇希。
「那最好。」夏宇希點頭,他最討厭髒亂的環境。
「本來我是想把文件交給你後,再跟韓小姐拿下次開會要用到的資料。一她都會事先預備。「不過看樣子不必了,韓秘書不在,你就等於廢人一樣,問你也沒用。」
只要是在夏氏集團工作的人都知道,夏光希壓根兒是個生活白癡。倒不是他不會打理自己的生活,只是在工作上,他-切都交由韓以真打理,自己什麼事都不管。也因此只要她一不在,他就慘了,完全處於野蠻人狀態,像他今天的鬍子,就沒有刮乾淨。
夏光希聳聳肩,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孬樣,看得夏宇希的眉頭都皺起來。
「那麼我走了。」韓秘書不在,資料也不會自己生出來,多待無益,乾脆走人。
「慢走。」夏光希還是那副死德行,全然意興闌珊,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被女朋友甩了,而非開除秘書。
夏宇希抽張面紙擦掉指頭上的灰塵,看著他堂哥發呆的尊容想道:其實他們的關係就和男女朋友差不多,只是更微妙些。
他擦完手指,將面紙丟進垃圾桶時又想:外人看得很清楚,就當事者看不清,這是否就是天下所有陷入戀愛的人的盲點呢?
「你什麼時候要把她找回來?」不過別人感情的事他管不著,他只管什麼時候可以拿到那份開會資料。
「盡快。」說是這麼說,但夏光希懷疑自己能否拉得下臉去求她回來,鐵定會被她當面嘲笑。
「那就好。」聽見他這麼說,夏宇希放心多了。沒有韓秘書真的很不方便,她是夏氏集團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他堂哥能不能振作就看她了。
把事情交代完畢後,夏宇希轉身就要走--
「對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又掉頭。
「嗯?」夏光希順著他的眼光看向自己,不曉得自己哪裡不對,他堂弟為什麼像看外星人一樣的看著他?
「你今天打的領帶,真醜,跟你的襯衫完全不搭。」他雖不是外星人,但穿著跟外星人沒兩樣,深綠色配深藍色,這是哪門子的搭衣哲學?
「哦?」夏光希低頭看看自己。「我知道了啦,我會改進。」他真受夠他堂弟
,凡事講求完美,一點瑕疵都不准有,人生還有什麼樂趣?
夏宇希揚高眉毛,這和樂趣無關,而是原則問題。恰巧他最講求原則,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不能妥協的,不能隨便帶過。
「你快去把韓秘書找回來。」也只有她受得了像老媽子一樣的照顧他,她甚至還得幫他打領帶。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待會兒就去。」除了韓以真之外,夏光希最舊他這個堂弟。不特別愛念人,但龜毛的程度就連上帝都會發瘋,至少,他就陝瘋了。
「嗯。」夏宇希在他發瘋前又一次轉身,眼看就要離開他的辦公室。
夏光希鬆口氣,心想他真是有夠倒榍,為什麼要和兩個堂弟交叉持股,三不五時就得見面開會……
「還有,光希哥。」
好不容易夏光希才剛要送走瘟神,怎麼知道瘟神竟突然轉身,皺起眉對他說--
「如果韓秘書回來了,記得提醒她把門把擦乾淨,很髒。」話畢,夏宇希終於完全離開,夏光希已經呆到不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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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以真家裡的環境很普通,說是小康,其實更清苦。
她的大學,是靠自己四處打工念畢業的。她的車子,也是自己存了好幾年的錢向人買的二手車,又因為家中沒有停車位,常常被拖吊。近一年來她已經不開車上班,將車子停放在一處專門出租給人停車的危樓,她還得擔心哪一天大樓會不會倒下來,剛好壓扁她的車,到時候她就可以不必付牌照稅、燃料稅,直接跟政府嗆聲:她的車子已經報廢,謝謝。
她的家境真的很普通,只要是認識她的人都知道。
她家就住在巷子裡面的老舊大樓,一面爬樓梯,一面還得小心滑倒,若是稍微不幸的話,還會被從天而降的水滴打到,因為不知道哪一層樓的水管破了,滴滴答答的。
她的家境真的非常、非常的普通,但卻生活得很幸福。
她有個樂觀的媽媽,成天一張笑臉,就算女兒被人炒魷魚了也無所謂,還會熱心地跟炒她魷魚的老闆打招呼。
「夏先生,你又來找我女兒啦?」
夏光希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氣去按韓以真家的電鈴,結果她不在,是她媽媽出來應門,一見到他就笑著問。
「是啊,韓媽媽,我又來找她了。」夏光希的表情有些羞赧,他像這樣進進出出她家已經好幾次了,她家老小都認識他。
「又要找她回去上班?」韓媽媽非常不給他面子的點破,他呃了半天點點頭,搔搔頭髮,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不好意思。
「可是她已經有工作了耶。」韓媽媽雖然已經習慣他們這種「妳跑我追」的遊戲,但這次比較棘手,她女兒已經在上班。
「耶?」夏光希愕然,才不過離職一個禮拜,她就找到新的工作,怎麼這麼快?
「你知道我們家阿真人很勤快,工作又認真,要找工作不是什麼難事。」韓媽媽雖然表面笑呵呵,但其實多少對夏光希動不動就開除她女兒,心裡有點小小的不爽,說起這些話來,語氣也特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