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綠蒂,我們要下班了,你要不要一起走?」
幾位同事下班前,特地過來和她打聲招呼。
「你們先走吧!我想把這幾張設計稿完成。」她勉強扯出一個微笑答道。
她不想回家!回家就表示極有可能遇到關逴,而目前的她,還不想跟他說話。
「噢……」
大夥兒偷瞄她的稿子一眼,紛紛暗自咋舌。
那被塗得慘不忍睹的圖,根本不能算是衣服除非貨主是地府的閻王老爺和黑白無常老兄!
「那……再見?!」大夥兒乾笑兩聲,趕緊揮手道別。
她朝他們微笑,待他們一走,她的笑容立即垮下,繼續在已經不成人形的紙上模特兒身上加重線條,又塗又抹。
不知畫了多久,她的眼睛酸澀得難受,正想離開座位到廁所洗把臉,忽然有個低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為什麼還不下班?」
她飛快跳起來,轉身一看——果然是關逴那討厭的傢伙!
「你來幹什麼?」
她嘟著嘴,生氣地別開頭,不想看他英挺的俊顏。
「你這麼晚還不回家,義父關心你,當然會打電話來關切。」
裴念慈一聽,火氣更大了。他的意思是,如果不是她爺爺打電話來關切的話,他根本不會來找她了?
「你可以告訴爺爺我在加班,不勞你親自費心來找我!」
「你還在為午餐時的事生氣嗎?」他的話中隱含著戲謔的笑意,顯然相當欣賞她的怒氣。
「我沒有!」
你有!你不但變成小氣善妒的女人,還成了一個說謊的騙子!
另一個聲音斥責她。
「小騙子!」
她鬧脾氣的可愛模樣逗笑了他,他情不自禁捧起她的下巴,低頭吻住她噘起的唇。
「唔——」她一時愣住,他已大咧咧地佔據她的唇。
他在她的唇上流連許久,吮盡她唇中的甘美,然後又緩緩地退開。
她望著他臉上久違的笑容,不由得被他忽喜忽怒的複雜情緒給搞糊塗了。
「關逴,你最近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變得這麼暴躁易怒?是不是公司發生了什麼事?」她柔聲追問。
「回去吧!義父年紀大了,別讓他為你擔心。」關逴收越淡淡的笑容,轉身走向門口。
「關逴——」
「你很快就會知道!」
關逴走出房間,順手關上辦公室的門。
那一瞬間,裴念慈似乎在關遑身上看見一抹難言的哀傷,她想喊住他,但他已走出設計室。
他說的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她很快就會知道?
但她現在什麼也不知道呀!
她望著辦公室的門,覺得關逴最近的行為,真是愈來愈令人費解了。
裴念慈得知關逴取代她的爺爺裴敬書,成為裴氏企業的新任總裁,是股東大會當天下午的事。那天的股東大會,關逴宣佈他手中擁有高達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份,順理成章踢掉老邁的裴敬書,成為裴氏企業的新任總裁。
這個消息立刻引起軒然大波,不但公司內部震驚不已,就連商場上也傳得沸沸揚揚。
有人讚成關逴正式接任裴氏企業,但也有人對他抱持懷疑的態度,怕他整垮裴氏企業。
裴念慈乍然聽到這個消息,足足有好幾分鐘的驚愕,完全無法思考。
關逴手中擁有裴氏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份?她完全不知道,而他也從來沒告訴過她。
為什麼?!
難道他不知道爺爺一生最重視的,就是他的事業嗎?他為什麼要自她爺爺手中搶走裴氏的經營權,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許多人說他忘恩員義,利字當頭便不顧裴敬書對他的養育之恩,野心勃勃地謀奪屬於裴家的財產。
但她不相信他是這種忘恩奪權的人,她要去找他問問!
她在眾人的錯愕中衝出門,直奔頂樓的總裁辦公室。
「裴小姐?」
葛安泰正在收拾物品,準備遷移到總經理辦公室去。
「葛秘書你在這裡?太好了!」她顧不得禮貌,抓住葛安泰的手臂激動地問。「關逴在哪裡?」
「總裁?我不知道!」葛安泰抓抓頭,顯然也很困擾。「自從中午股東大會結束後,總裁就說要出去走走,但從那之後,他就一直沒有回來,我也正擔心他。」
「他應該有帶手機出去?你打過了沒有?」
「我打過了,可是手機沒人接。」
「他到底去哪裡了?」
裴念慈又急又擔心,他不說一聲就擅自離開公司,沒想過他們會有多著急嗎?
而在他們急著找人的同時,關逴早已離開台北,驅車南下。
他來到高雄,憑著小時候模糊的記憶,再加上向附近居民打聽的結果,終於找到他小時候曾經居住過的育幼院。
這附近的人告訴他,這間育幼院已在多年前遷往地處,目前沒有人居住,因此庭院裡荒煙邊草、杳無人跡。
他推開繡壞的鐵門,走進雜草及膝的庭院,沿著同樣長滿草的小徑,走進當年他所居住過的狹小空間。
就是在這裡,他第一次見到裴敬書,當時他還伸出寬厚的大掌,撫摸他小小的腦袋。裴敬書永遠不會知道,那時他有多感動!
他從未見過自己的親生父親,而他的親生母親,在他五歲那年就拋棄了他,他對他們幾乎沒有什麼印象,對他來說,裴敬書是世上第一個疼愛、關懷他的人。
就是這分感動,讓他掏心挖肺,即使為他做牛做馬,也毫無怨尤。
但——他萬萬沒想到,裴敬書對他的關心全是一種假象,他真正在乎的是裴氏企業、是流有裴氏血脈的正統繼承人,收養他這個養子就像養一條狗,除了看家守門之外,沒有其他的用處。
他好恨!他恨自己的一番感恩之心,被裴敬書如此糟蹋輕忽,所以他不再對他展現自己真正的情緒。
在裴敬書面前,他永遠擺出最謙恭卑下的姿態,讓裴敬書以為,他只是他眼前一條聽話的忠狗。但在心裡,他卻暗自計劃著如何自裴敬書手中奪走他的最愛裴氏企業。
既然裴敬書只當他是「財產代理人」,那他就讓裴敬書失去至高無上的權勢,讓裴敬書變得和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