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念慈不是那種女人,你心裡比誰都清楚!你要是敢再說這種話,當心我割了你的舌頭——咳咳……」
「你的身體不好,就不能平心靜氣地說話,一定要這樣大吼大叫嗎?」關逴恨自己還關心裴敬書的身體狀況。
「哼!」裴敬書再度坐下,但氣息顯然比剛來時急促了許多。
「念慈回紐約去了!」他瞪著關逴,冷冷地開口。
「什麼?」即使早有心理準備,關逴仍是吃了一驚。
她真的走了?丟下他,獨自回到距離他千萬里之遙的紐約。
「那裡本來就是她的家,她回去也沒什麼好驚訝的。」
關逴的意識早已飄出他的身軀,但他仍擠出不在乎的笑容,言不由衷的說道。
「沒錯!她回紐約並不是問題,問題在於她並不是高高興興的回去,而是被你這混蛋氣走的!說——你到底做了什麼事意她生氣,連我的苦苦挽留她都不聽,執意要離開台灣?」
「我哪有做什麼事?我只不過讓她看到我最真實的一面罷了!」
他掛著沒有笑意的笑容,指指散落一地的女性衣物。
「原來念慈就是這樣被你氣走的!」裴敬書氣得險些喘不過氣。「原以為你是個難得的人才,所以就算裴氏企業被你用不光明的手段奪去,我仍相信你會好好經營它,讓它延續下去。沒想到——你根本是扶不起的阿斗!」但有了權勢,就忘記自己原來的身份,就像穿上衣服的猴子,還以為自己是個人。
哼!不愧是品行低劣的混血雜種,早知道你如此忘恩負義,當初我寧願收養路邊的一條狗,也不會收養像你這種不知感恩的渾蛋!」
裴敬書惡毒殘忍的話語,一字一句都像把利刃,深深刺入關逴的心底。
即使他做得再多,也得不到裴敬書的一句肯定。
「說得真好!」關速扭唇冷笑,面頰緩緩抽動,緊握的手上,青筋一條條的浮現。「像我這種下賤的人,的確沒資格掌管裴氏企業,所以我決定放手,不再干涉裴氏企業的營運。」
「你的意思是——」裴敬書愣了愣。
他的意思是說,要將裴氏企業還給他嗎?
「既然你嫌我沒能耐管理裴氏,那我就乾脆放手,找個買主把裴氏賣了,拿著這筆錢到拉斯維加斯或大西洋城豪賭,還能夜夜擁著美女共度春宵,如此才不負我這個混血雜種的壞名聲,你說是嗎?」
「你——」裴敬書萬萬沒想到,關逴竟然打算賣掉他花費畢生心血辛苦經營的裴氏企業。
他伸出顫抖的手指指著關逴,開始大口喘氣,乾瘦的胸膛隨著地愈來愈頻繁的呼吸,一上一下地劇烈起伏。
關逴看他不太對勁,連忙問:「你怎麼了?」
「我……呼……呼……」裴敬書想開口說話,但一口氣哽在胸口,吐不出來也嚥不下去,不消片刻,他的臉已漲成豬肝色,沒多久,又轉為紫紅色。
「老頭子?!」
關逴覺得不對勁,連忙趕到他身旁,正好接住他驟然倒下的老通身軀。
「老頭子?你怎麼了?快告訴我呀!」
關逴用力拍打裴敬書乾癟的面頰,企圖喚醒他的意識,但裴敬書依舊說不出話,只是拚命喘氣,呼吸的力道愈來愈微弱了。
「老頭子!」關逴發出驚恐的吼叫,想也不想便一把抱起乾瘦的裴敬書,打開門往外頭沖。
「天哪!裴老爺怎麼了?」
看護一看裴敬書被抱出來,臉色呈現可怕的紫黑色,慌得手腳直發抖。
「我……我叫救護車!」
「來不及了!我直接送他去醫院!」
關逴等不及電梯升上來,便抱著裴敬書從樓梯往下頭沖。
他一邊往摟下跑,一邊對裴敬書說:「老頭子,撐著點!你不是很恨我嗎?快醒過來!等你醒來,我答應不閃不躲,讓你打個痛快……還有,只要你好起來,我就把裴氏企業還給你,你可以親自到裴氏監督坐鎮,多好?如果你不好起來,我就把裴氏企業搞得天翻地覆,讓裴氏陪著你消失在這世界上!你聽清楚了沒有,老頭子?」
說到最後,關逴的鼻頭逐漸發酸,聲音也開始沙啞。
「雖然你領養我的目的,是為了利用我替你管理裴氏,而不是真心把我當成一家人,但我卻真的在乎你!我把你當成真正的父親,不管你怎麼對我、或是我對你做了什麼,在我的內心深處,你始終是我最敬愛的人。我掠奪裴氏企業,只是為了報復你對我的忽略,並不是真的貪圖那些財富呀!你懂嗎?」
跨下最後一層階梯,關逴衝出大門,直直衝向馬路邊攔計程車。
「老頭子,義父……求你撐著!要是你敢就這麼死了,我絕對不會原諒你!真的,我不會替你送葬,還會恨你一輩子……所以你要撐著!知道嗎?」
一路上,關逴不斷對裴敬書打氣喊話,一心只想盡快將他送到醫院救治,因此並沒有發現,裴敬書的眼角掛著一滴透明的液體,隨著自己奔跑的動作,無聲無息地流進他稀疏的白髮中。
關逴在醫院的急診室守了十個小時,直到裴敬書脫離險境,才拖著疲憊的身軀離去。
那天之後,關逴每天到裴敬書住院的醫院探視他,但從來不敢讓裴敬書知道他來過。
「逴少爺,您來了!」在醫院幫忙料理事務的管家走出門外,正好看見他站在門外。
每天一下班,關逴一定先到醫院探視裴敬書,確定他的狀況一天比一天好,才會放心地回家,管家已經碰過他好幾次了。
「我義父今天身體的狀況還好嗎?」關逴一見到管家就問。
「還不錯!醫生也說,老爺復原的情況愈來愈好了。」管家高興地說。
「那就好。」關逴點點頭,稍微安心了。
「逴少爺,您今天還最不進去嗎?」
「我?」關逴神情複雜地沉吟片刻,搖搖頭說:「不,我不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