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成串往下掉,漪蓮的視線一片模糊,紅紅的血、轟轟作響的耳膜、絕望的情感,她大聲地哭著:「我、我喜歡你……可是我不可以喜歡你……」
大家被她的話怔住了。古立恆痛苦地急喘,嘴唇鮮紅。
「我沒有招惹你,開始時是同情……想幫助你,可是……」她哭著說。
「慢慢地,我也、也……不知道,我喜歡你……是的,我喜歡上了你,不管是醜陋的你還是俊美的你,我……不知道為什麼……可是……我就是喜歡你……」
古立恆僵住,染血的嘴唇顫抖不已。
漪蓮絕望地哭著:「但是那是錯的啊!我已經訂了親,你不是我的未婚夫,你根本不是……我怎麼可以喜歡上你!不可以喜歡你!我只可以喜歡他!絕對不可以喜歡你……我怎麼可以背叛自己對爹娘和他的誓言,怎麼……可以……我怎麼可以喜歡上你……這是不對的……」
古立恆顫抖著,眼底閃動濕潤的光芒。「妳還沒嫁給他……」
她哭著低喊:「可是……我、我辜負了鳳生哥哥,我居然喜歡上你……我也對不起你,因為我永遠不可能嫁給你……我該怎麼面對鳳生哥哥、怎麼見爹娘?!我該怎麼辦……求求你告訴我……該怎麼辦……」
他對她伸出手。陽光中,他的手顫抖著。
她渾身顫抖著拚命地搖頭,如同瀕死的小動物般。她絕望地喊:「來世,來世讓我再遇見你!」
「不!漪漪……我不求來世,只要今生!」
他急喘、大喊,殷紅的血大口地從嘴裡湧出。如果他再掙扎,會流更多血,並因此而亡。
「天哪,你不要再說話了……快來人救救他!」漪蓮大喊,撲倒在他身上。
「大夫來啦!」有人喊。
總管拉開漪蓮,兩個壯碩的護院按住掙扎著要拉回漪蓮的古立恆,不顧他的低吼相反抗,堅決將他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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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清冷的秋夜。
房裡的燈昏黃地散發出柔和的光,漪蓮坐在床邊看著熟睡的古立恆。這是他受傷後的第四天,他已經不再吐血,大夫說他正在康復中。可是他的臉好蒼白,吃得也很少。
撫著緊握著自己的那隻手,漪蓮嘴角揚起一抹微笑。
沒想到被外人傳為惡魔的鬼王,也有孩子氣的一面。
從他開始治療起,他就要她陪在他身旁,不准她離開半步,否則他就不吃藥,不讓大夫靠近。
為了讓他及早康復,勞伯和沙大叔求她答應他。
立恆,你知道嗎?就是你不說,我也不會在此時離開你的。
知道他怕她私自離去,她暗暗在心裡對他說。
看著陳設依然簡樸,但多了不少藥罐的房間,漪蓮心裡頗不平靜。
就是在這個房間,她與他相遇,他粗暴地扣留了她。
也是在這個房間,她揭開了他臉上的假面具,發現他真實的面容。
同樣在這個房間,她掀開了那層籠罩著他的黑幕,看見了他被掩藏在黑暗中的真性情。
而從一開始,他的狂暴與陰鬱、孤獨與冷漠就像磁石似地吸引著她。
她對他的關心和愛慕來得那麼突兀,他的熾熱情愛更如驟降的狂風暴雨,令她措手不及,但又深深被他吸引。
她體驗到她從未經歷過的情感,那是她與鳳生十幾年的未婚夫妻關係中從不曾有過的心心相印。
理智上她知道她該愛鳳生,可是感情上她卻愛著古立恆,而令她高興的是,古立恆同樣深愛著自己。
想起危樓上他的表白,她心裡充滿了甜蜜。
理智與感情卻將她的心切割成碎片,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尤其當看到古立恆為了救自己而身受重傷時,她又怎麼能一走了之?可是繼續留下來的話,鳳生又怎麼辦?他是自己的未婚夫,而且那麼愛自己,那樣的男人,誰忍心傷害他?
面對這兩個男人的愛,她該怎麼選擇?
第六章
「漪漪……」
低沉的嗓音,沒有初遇時的冰涼,充滿了綿綿情意。
「你醒了?」漪蓮微微一笑。「你餓嗎?」
古立恆搖搖頭,撫摸她佈滿憂慮的小臉,輕輕吟道:「綠竹漪漪,我心萋萋,敢問佳人,琴瑟合兮?」
見他毫無血色,還在竭力逗自己高興,漪蓮禁不住流淚。
古立恆替她擦去淚。「別哭,這可是我做過最好的詩喔,妳別不領情。」
漪蓮就著他的大手擦去臉上的淚,輕聲說:「好好一首詩被你改成這樣。」
「那妳念原詩給我聽。」古立恆孩子氣地要求,其實想化解她的傷心。
漪蓮點點頭,背誦道:「瞻彼淇澳,綠竹漪漪;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號僩兮,赫兮晅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妳真不簡單,連《詩經》都學過。」古立恆愛憐地看著她被淚水浸染得更加晶瑩的眼睛。
漪蓮羞愧地說:「可是我並不完全明白其中的涵義,你可以講給我聽嗎?」
古立恆笑笑,將她的手握在手中,緩緩地說:「這首詩講的是為人之道。做人當像青竹般高風亮節,如美玉般禁得起切磋琢磨,真正有道德修養的君子不靠宣揚吹捧來成就自我……」
見他臉色愈加蒼白,喘氣急促,漪蓮急忙阻止他。「你不要多說話,等你好了再講給我聽吧。」
「那妳不要再哭了。」他喘息地說。
『好,我不哭。」漪蓮強忍著淚扶起他,餵他喝水。
「跟我說說妳讀書的情形。」喝過水後,他覺得好一點,便要求道。
漪蓮苦著臉說:「我很調皮,沒有好好讀書,現在會的這點是娘逼出來的。」想起總管曾說他自幼習文,不由讚歎道:「你才是有才氣,三歲能讀詩,七歲能行文,弱冠之年就高中狀元,官拜四品御史。」
古立恆淡然一笑,轉移話題道:「說說妳的家庭。一
漪蓮想想,說:「我家沒什麼好說的。爹爹家前幾輩也出過舉人,可惜後來家道中落,爺爺開了鐵鋪,傳給爹爹。我姥爺家在揚州,是讀書人家出身,可是逃難到了青浦,姥爺姥姥病了,是我爺爺和爹爹收容他們,後來娘就嫁給了爹爹。爹說我機靈,就讓娘敦我讀書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