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可以送我走,除非我自己願意,這是沈家和姚家的事,你可以不必插手!」姚心妍畢竟是個養尊處優的富家小姐,任性嬌蠻和陳寶晴比來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爹在世時可是擎天刀莊的當家,這裡可是我們陳家的……」陳寶晴也不甘示弱。
「不再是了!現在是沈梓秧當家,等他醒來,如果他要我走,我一刻也不會多留。如果他要我留下,千軍萬馬也拉我不走,你還是省省力氣吧!」姚心妍對陳寶晴已經隱忍許久,此刻該是表態的時候了。
寶晴瞪大眼睛,頓了半晌,仍然想反駁,卻找不到一個可以站得住腳的理由,她是輸了,可她從頭到尾就不曾有過,試問她又輸了什麼?陳寶晴抿了抿嘴,強忍著奪眶而出的眼淚,也不願在姚心妍的面前流下,只丟了一句:「隨你!」說完即轉身離開。
* * *
沈梓秧昏睡了一整天,到了夜裡,闐寒人靜,姚心妍瑟縮著雙腳,偎在床榻邊,她不時起身查看他的傷勢,擦拭他涔涔的冷汗,端水灌藥的沒一刻停息。可是她自己才大病初癒,又是個千金玉體,怎堪得住如此地勞心勞力,沒多久,就抵不住睡意地趴在床邊睡著了。
在夢裡,沈梓秧身中幾十箭,插得如同蜂窩似的,七孔還流血,顛顛簸簸地朝她迎面撲來——
「不——不——不要死,不要離開我——不——」姚心妍夢囈著。
「心兒!醒醒——你在做夢呢!」沈梓秧被姚心妍的夢囈吵醒,看著她趴在床邊的睡顏,撐起左臂搖了搖她的肩……此時她的長髮流瀉在肩上,像月夜下的銀波蕩漾,他忍不住地將手指穿越過她的髮梢,撩撥著那細軟光滑的烏絲。
「梓秧哥你——你好了,你身上的毒——」姚心妍睡意全消,靠了靠身子上前查看。
「不礙事了,這箭傷的不深,解藥果然有效,我想很快就會好的。」沈梓秧怕她擔心,刻意輕描淡寫地帶過。
「那就好,你已經睡一天了。」姚心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是啊!要不是這傷,我還真無福可睡得如此之久,這一覺起來,精神就覺得好多了。」
姚心妍沒有答腔,她還回想著夢裡可怕的情景,驚魂未定地猛瞧向沈梓秧,只想確定他是否真的無事。
「你又做夢了?!」沈梓秧的語氣充滿著憐惜。
「對不起,吵了你嗎?從我有記憶以來,就時常作噩夢,所以夜裡我都要人伴——」
「我知道。」沈梓秧淡淡地回應。
「你怎麼會知道?我——」姚心妍驀然想起,這幾天的夜裡,在她的夢中,總有一個寬闊的臂膀和溫暖的聲音,不停地輕撫著她,憐愛著她。是他——是他——一直都是他,她為什麼如此的盲目。
「是你!是你一直在我的身邊?」
「嗯——」沈梓秧輕聲回應。
「是我害你的,是我——都是我——」姚心妍斂起眉心,臉頰掛著兩行晶瑩的淚珠。
「不要哭,我並不怪你——」沈梓秧見狀,心急得不知兩手該往哪裡擺。
「不——我——」姚心妍說不出口。此時她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別擔心,等我傷好了,我會盡快送你回家。」他以為她是想家了!沈梓秧還記得她一心只想回家,而他能為她做的,就是完成她的心願。
「不——我不要回家!我要留在你的身邊,梓秧哥哥,在你中箭還拼著命保護我時,我便想一世留在你的身邊報答你——」
「你是為了報恩?不!你大可不必如此。」沈梓秧頹然地躺回了枕上。剛才還一陣狂喜,以為他的癡戀終於有了結果,想不到這箭傷卻只換得可憐之心?他沈梓秧不要這種回報的感情。
「不——不是的,我想明白了,如果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
「你——」沈梓秧驚疑地看著姚心妍。
「梓秧哥哥——我一直在等你,十一年來我在夢裡就一直在等你回來,只是我一直沒有分辨明白,而桃花莊裡也沒有人提及。你們走後,我大病了一場,病好之後,再沒人提過沈家一字一句。我一直以為你只是我夢裡的人,是不存在的……所有對你的記憶,我早以為……梓秧哥哥——你不要再離開我,不要再離開我了——」她嚶嚀啜泣,不住地搖頭訴說著。
沈梓秧怔怔地瞧著姚心妍,她的臉頰好似被露水洗滌過的桃花心瓣,在燭光的掩映下更顯秀美絕倫。
「心兒——」她沒有忘記他,她沒有辜負他,他的心兒,他魂牽夢繫的桃花。
「只有你叫我心兒,我在夢裡聽過一千次一萬次了,如果早知道是你,我絕對不會逃的,你——你和我想像的不同了你變了!」
「我是變了,而你卻還是一樣的美,勝過朝露晨曦。」沈梓秧的手輕輕撫過她柔滑如絲的嫩頰。
「梓秧哥哥——」姚心妍顧不得禮教,上前緊緊擁住了沈梓秧,深怕他會一不小心又如夢一般地消失無蹤。
沈梓秧閉著眼,回想起十一年前的種種,一切恍如隔世。他不顧背上傷口的疼痛,緊緊擁住了姚心妍,恨不得將她揉進懷裡,永遠也不想放她走。
「心兒,看著我,我已經不是十一年前的沈梓秧了,在刀莊磨練了十一年,我是變了,變得沒有心,才會眼睜睜地看你跳進了寒河,害你受寒,我冷心的篤定你不會——」
「你有,你看!還熱烘烘的在這裡,你說過的,這心是我的,你等了十一年,我終於來拿了。」姚心妍用手罩著他的心,貼著小臉感覺著他心的律動。
「它是你的,我可以開了膛,捧給你……」沈梓秧攬著嬌軀,在她的耳鬢邊輕吐。
「不……不要再為我冒險,如果它停了,那我也剖來還你——」
「別再說了,心兒——你還是那麼完美,而我只是個凡塵粗鄙的野夫——」沉梓秧捧著她的臉,柔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