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兒,你……唉……真是苦了你。」
「曹大哥,不礙事的……」檀玲幽幽地輕歎口氣,心裡為曹縕的關懷而暖了心窩。
「玲兒,咱們教裡有不少練功的地方,為什麼你總是趁夜到外頭……」
「曹大哥,這事只有你知、我知,千萬別讓師父知道。」檀玲登時輕蹙起柳眉,心裡一時緊張,忘情地上前拉住曹縕衣袖,一臉擔擾地道。
曹縕瞭然地點點頭,「這你放心,我不會告訴教主的。」
「謝謝。」檀玲唇角浮起一抹笑,也唯有在和曹縕私底下談話的時候,她才會稍稍顯露真實情緒。
曹縕就像她的大哥,一個關懷她、照顧她的大哥,過去十幾年的歲月裡,每當她因犯了錯而被師父罰不能吃飯,又或是在寒冰的冬天,跪在雪地裡挨餓受凍時,都是曹縕偷偷地替她送食。
唯有在夜晚偷溜外出時,她不願讓曹縕知道,那是唯一屬於自己的時間,以她自己的方式,以她自己的意願,揮灑一夜短暫的自由!
回頭走了兩步後,檀玲難地朝曹縕露出淺笑,「快走吧,我還得去見師父,讓他等久就不好了。」
「好,你先進去,我等等再進去。」
「嗯。」說著,檀玲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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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玲照例晨昏定時到師父雲飛天的住處請安,但當她到的時候,雲飛天早已梳洗完畢,正準備用早膳。
「師父。」
雲飛天沒搭理她,一臉冷酷。
一旁的婢女正盛上一碗熱粥,檀玲趕緊趨上前接過婢女手上的熱粥。「你先下去吧,讓我來就行了。」
「是。」
婢女遞過白粥,正準備提起食籃往外走去的時候,雲飛天突地重重地一掌捶上桌面。
「放肆,誰准你下去的?」
如雷貫耳的吼聲將正欲離去的婢女給嚇了一大跳,連忙倒跪地上,發顫地抖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師父……」
啪!
檀玲的中裡頭也被師父突來的熊熊怒火給愣了住,正想替婢女說兩句話時,沒想到雲飛天突然一掌揮向她,結實地賞了她一巴掌。
「嗯……」她悶哼一聲,被師父雲飛天這一掌打得頭冒金星,轉了兩圈,最後和伏跪於地的婢女撞成一團。
婢女被眼前的景象給嚇住,一口氣提不上來竟昏了過去。
「師父,徒兒該死。」檀玲心頭一斂,臉上倏地浮上一抹冷淒,絕色的容顏不再顯露情緒,也不管身邊已然昏厥的女婢,只是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恭敬地伏跪在雲飛天面。
雲飛天滿面怒容地坐在八仙雕花椅上,高高在上地冷聲問道:「說說看,這一掌,你該不該受?」
「該受。」她公式化地回答著問題,這樣子的戲碼在她過去成長的歲月裡,不知已上演過幾百、幾千遍了。
「說說看?」
「徒兒笨拙,請師父明示。」經驗告訴她,師父此時的怒氣絕對不是因她對女婢一時的仁慈,一定是另有他因。
雲飛天重重地哼出一口氣後,朗聲罵道:「說,你昨夜上哪去了?」
「練功。」她想也不想,直接回道。
「練功何必出教外?」
「徒兒想找個隱密的地方練功,因為下個月十五便是入宮之日,為了完成師父所交付的使命,徒兒只有盡力在入宮之前日夜練習武藝,以完成降妖除魔的使命,來報答師父的養育之恩。」
這一番話,由她嘴裡說來,表面上字字真摯誠懇,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這話裡有多少真心。
過去十幾年那些苦不堪言的日子,早就造就她適時說些場面話的功力。
果然,雲飛天聽完之後,怒火降低了許多,嘴角微微上揚。
「你若有這層認知最好。」
「師父的教導,徒兒時時刻刻緊記於心,不敢稍忘,只待徒兒入宮之後,趁機一劍殺了鎮麟王,屆時師父為國為民的高尚義舉,一定會讓各地義師事事以師父馬首是瞻,到時統合各幫各派,師父便是武林中的人上人了。」
雲飛天一聽,大悅道:「哈哈,甚好、甚好。」
「謝師父。」
雲飛天大笑之後,笑聲稍止,睨了一眼仍伏跪於地的徒兒,又不放心地叮囑道:「好吧,出外練功可以,但你可別想趁機偷溜,要是你敢在入宮前偷偷溜走,枉費了我一番心血,為師可不會輕饒。」
「徒兒定以死相報師父養育之恩,絕不敢稍有逃走的念頭。」檀玲恭敬地伏跪於地,機械性地說出這一串話。
「哼,知道就好。」
「謝師父訓示。」
「沒事就下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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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師父的屋子,檀玲臉上平靜地看不出任何情緒。
曹縕一臉擔憂地在外頭的小徑上等待,他遠遠就聽見教主的怒吼,無奈人微言輕,只得焦急地在外頭等待,卻什麼事也不能做。
她的臉上因受了師父一掌而麻麻熱熱,心卻冷了,她連想掉淚的慾望都沒有,彷彿那發熱的臉皮不是自己的……
「玲兒。」他心疼地發現檀玲臉上的五爪紅印,想必是教主方才盛怒之下所造成,這樣的傷勢在她臉上,他早就見多了。
「曹大哥。」檀玲臉色平靜地睨向曹縕,輕輕喊了一聲,彷彿方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先前在教外時因曹縕的關懷問候,而稍稍露出的笑容,此時已不復見,清艷的臉蛋上,又恢復原有的平靜、冰冷。
「教主又打你了?」他心疼地舉起手,欲輕撫她臉上那怵目驚心的紅印。
她卻先他一步別過臉,躲了開去。
「我沒事。」她語氣冷淡地道。
「玲兒,我……」曹縕一時心情急躁,情潮翻湧,險些將長年以來的心事脫口而。
「曹大哥,若沒事,我先走了,我還得去練功。」說完,她便越過他,往另一方向而去。
「等等,玲兒。」他喚住了她,心坎既憐且疼。
「曹大哥,還有事?」
「你一夜沒睡,應該先去小睡一下。」
檀玲原本想說些什麼,過了片刻,卻只是淡淡地道:「放心,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