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她為什麼會突然昏倒?什麼時候才會醒來?」
左宥安雖是詢問著一旁的醫生,但他的目光卻始終停留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兒身上。
「這位小姐她因為營養不足導致體力不濟,又沒有好好地休息,也有可能是因為受到了過度的刺激,所以才會突然昏倒。」醫生一邊調整著點滴的高度,一邊解釋道。「我現在幫她注射點滴補充營養,她應該一會兒就會醒來了。」
左宥安的臉色一黯,心中深深地自責著,他知道她今天之所以會昏倒,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等這位小姐醒來之後,記得告訴她三餐一定要吃,還有要多多休息,盡量避免再受到太大的刺激。」醫生叮嚀完之後就離開了。
左宥安拉了一張椅子坐在病床邊,懊悔地望著方硯靈那張面無血色的臉,心痛地用他的一雙大掌包握住她冰冷的小手。
柯冠霖靜靜地站在一旁,將左宥安的痛苦與自責全看在眼裡,他搖頭歎了一口氣,開口說道:「宥安,承認事實吧!你是愛她的。」
左宥安痛苦地閉上了眼,瘖啞地坦承。「我知道,我早就知道我愛上她了。」
由於他的眼睛是閉上的,因此並沒有發現床上的人兒在他坦言心意的時候,身子輕微地震了一下。
「你早就知道你愛上她了?」柯冠霖先是一愣,隨即不敢置信地問道:「既然你是愛她的,你竟然還忍心這麼對待她?」
「那你要我怎麼做?」左宥安激動地低咆。「對一個逼死我大哥的女人,你期望我怎麼對她?難道你要我忘了我大哥是怎麼死的嗎?就算我再愛她,也改變不了我大哥因她而自殺的事實!」
他早就知道自己是愛她的!就是因為愛上了她,他才會一再地陷入矛盾掙扎的境地;就是因為愛上了她,所以他才會在替大哥報仇的時候卻又對她感到心疼與不捨!
他愛她,卻必須恨她;他在傷害她的同時,其實也是戕害著自己。
天知道他有多想將她擁入懷中好好地疼愛呵護!但是他不行!身為左宥辰的弟弟,他卻無法放任自己將心愛的女人擁入懷中!
「這……」柯冠霖一陣語塞,頓時明白了左宥安所承受的痛苦與煎熬。
病房裡突然陷入一陣凝重的沉默,直到清脆的敲門聲響起。
不等病房裡的人開口回應,方崇立便逕自開門走了進來。他的目光掠過一旁的柯冠霖之後,落在左宥安緊握著女兒的手上。
柯冠霖望著方崇立,又瞥了眼左宥安,發現後者的注意力幾乎全部放在病床上。
「這位先生,請問你是……」柯冠霖客氣地詢問。
「我是硯靈的父親,方崇立。」他本來今天就要出院了,沒想到卻接到護士的通知,說他的女兒昏迷不醒地被送進醫院來。
聽見方崇立的話之後,左宥安終於有反應了。他緩緩地回過頭來,卻發現方崇立的視線落在他緊握著方硯靈的手上,他遲疑了半晌,慢慢地鬆開了手。
「你就是左宥安?」方崇立移動視線,直視著左宥安。
「我是。」左宥安點點頭。
「我可以跟你談談嗎?」
左宥安愣了一會兒,沉默地望著方崇立片刻,才又緩緩地點點頭。
「呃……」柯冠霖見他們似乎有許多話要談,於是識相地先行告退。「我等會兒還要主持一場會議,我先回公司了。」
柯冠霖離開後,方崇立也拉了一張椅子在病床邊坐下。他一邊心疼地望著女兒消瘦的面孔,一邊開口說道:「我希望等會兒你能靜靜地聽我說,如果你不讓我把話說完,你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
或許是方崇立認真嚴肅的神情打動了左宥安,他點頭說道:「我盡量。」
於是,方崇立心情沉重地歎了一口氣,娓娓地話說從頭——
「當初,硯靈之所以會解除和宥辰之間的婚約,其實是因為……」
「不!我不信!」左宥安激動地大聲咆哮,心中的震驚使得他無法控制他的音量。
「我沒有騙你,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方崇立冷靜地望著他。
「不可能!爺爺怎麼可能會那麼做?爺爺怎麼可能會逼死大哥?」左宥安激動地否認,心中卻沒有十成的把握,因為他相當清楚爺爺根深蒂固的門第之見。
「你如果不信的話,可以回去問你的爺爺。」
「我會去問他的。」左宥安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他必須立刻問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左宥安離開後,方硯靈緩緩睜開眼睛,隱忍了許久的淚水也在此時滑下腮。
「爸,我們回家吧!」她哽咽地說道。
「可是你的身體……」
「不礙事的,我這不是醒過來了嗎?」
「硯靈……」望著女兒黯然失魂的模樣,方崇立的心情也跟著沉重了起來。「我剛才已經向左宥安說明了事情的真相。」
「我知道,我都聽見了。」不但如此,她還聽見了左宥安親口坦承他愛她!
上天真是作弄人!在她正準備要努力忘記他、要好好地療傷止痛的時候,偏又讓她聽見他的心意,讓她更無法釋懷對他的愛戀。
她明白他的痛苦、心疼他的掙扎,此時她真氣她自己,都已經被他報復得遍體鱗傷了,卻還是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愛他。
只是,她實在無法忘懷他帶給她的傷害,更無法忘懷他害得她父親公司破產倒閉、害得他們被迫搬家、害得她父親心臟病復發!
他和她縱使是相愛的,今生亦是注定無緣。
「硯靈,你愛上他了,對不對?」知女莫若父,方崇立一眼就看出女兒心底的掙扎與痛苦。
「不,我不愛他!」方硯靈激烈地否認,淚水卻掉得更凶了。
「我看得出來,左宥安他也是愛你的。」方崇立看得出左宥安也同樣受著愛恨糾葛的煎熬與折磨。
「這不重要了!我和他已經沒有任何瓜葛了,」是他說的,他們之間誰也不欠誰,一切就到此為止了,她還能期待什麼?奢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