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先生,你為什麼在這兒呢?」
「我倒要問你,你在這兒做什麼?」傑斯不答反問,態度猶如這是他的夢,而非羅媛端的夢。
「我?」羅媛端偏頭,掛在眼角的淚珠順勢滑落,唇邊卻綻開一抹笑,「我不知道啊!我一直在這兒,等爸爸、媽媽來接我去天國,他們兩個先去了,要我乖乖的,所以我就一直乖乖的在等他們來。」
「你知道過了多久了嗎?」傑斯的視線倏然模糊了起來,猶若迎面飛來絲紗蒙住他的眼。
羅媛端搖搖頭,迷惘的看著傑斯,她的眼眸恍如兩泓深不兒底的黑洞,有著強大的吸力,幾乎要將傑斯整個心魂都吸進去。
傑斯連忙搖頭,鎮定住自己隨之起舞的心緒,才想要再開口,他眼前一黑,羅媛端的臉被黑暗吞噬,他想伸手拉住她,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愈來愈輕……
然後,他聽見一個很遠很遠的聲音,「救救我……」
第六章 異樣
沒想到「心軟」這個名詞會出現在自己身上。
羅媛端倏然睜眼,無神的瞪著天花板,額上冷汗涔涔,唇兒微張,輕輕喘息著。
有好一陣子,她聽不見任何聲音,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感受到某種震動,花了一點時間分辨,原來是心臟在狂跳,聲音清晰,清晰到她以為房內還有別人,而那是別人的心跳聲。然後,她聽見自己的喘息,眼睫顫動,告訴她她的眼睛睜得太久,需要休息。
於是她緩緩闔上酸澀的眼,再張開,重複了好幾次,直到眼睛不再酸澀、心臟不再強烈撞擊、呼吸不再紊亂,她飄遠的意識才漸漸回來。
剛剛,她夢見小時候的自己……還有一隻貓,那隻貓長得跟火兒一模一樣,她不自覺地微笑,火兒真是的,連她作了夢,它也能來插一腳。
但很奇怪,雖然外表像火兒,可是它的行為舉止與說話方式很像傑斯。
傑斯……她咀嚼著這個名字,察覺自己的臉頰似乎不正常的發熱,但「傑斯」這兩個字像空谷回音般地傳開來,讓她的心跳愈來愈快,呼吸愈來愈急促,她想要鎮定下自己,卻不知為何愈安撫愈槽。
他是第一個……第一個……找不到適合的形容詞來形容他在她心裡的地位,只知道雖然才認識兩天,卻覺得已經認識他很久了。
她轉頭,因映入眼底的小貓兒而嚇了一跳,認出是火兒後,她小心地抱起熟睡中的它,往自已懷裡放。
火兒,可愛的火兒,她懂事以來第一個「同居者」,即使它常常不見「貓影」。
唔,好睏,一陣睡意襲來,羅媛端睏倦的闔上眼,懷裡暖熱的火兒讓她安心地入睡。
有火兒在,她一定不會再作夢了,不會……
深夜,連月娘也偷懶跑到雲朵後頭休息,讓黑暗主宰一切,讓所有的事物都覆上一層朦朧。
* **
傑斯快透不過氣來了!
背部的熱度說明他是背對著太陽睡覺的,而此刻陽光正透過光與熱告訴他現在是白天。
以往睡過的每一場覺都沒有今天來得難受,他皺眉掀眸,比漸次清晰的視線還要早感受到那浸染入他血管乃至四肢百骸的溫熱感覺。
當他的視力開始恢復之時,人眼的是一片白色的布料,布料下的溫軟觸感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女人的胸脯。
他的神智霎時清醒不少,他什麼時候跟個女人上床?還在女人的床上沉睡到天亮?沒有任何緊急事件打擾他的睡眠,也喪失了他應有的警覺?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他雖然愛女人,可從不在女人的床上熟睡。他是警探,身為警探要隨時有出任務的警覺心,怎麼可能……
喔,他想起來了,他現在應該是在人界。對,他變成一隻貓,要到人界來尋求解開咒縛的女人,讓那個女人愛上自己也要解決她個性上的缺陷。
嗯,那……等……等等!
他變成貓……在羅媛端家裡……那麼……
傑斯小心地移動自己,支起上身,看清抱著自己的溫熱女體--
「轟!隆隆!咻--砰!」
打雷閃電、被火燒烤、被火車輾過、被雪崩淹沒、被飛機撞到……都不足以形容傑斯此刻的心情。
老天--
* **
「傑斯,傑斯,你身高多少?在哪一國出生的?有沒有女朋友?幾歲?」一連串的問題出自一群嘰嘰喳喳的少女們。
她們一個個團團圍住傑斯,像是面對偶像一般的癡迷眼神直射向比她們高出許多的帥哥。
「我?你們怎麼對我這麼有興趣呢?」傑斯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露出閃亮的白牙,全身散發的熱力幾乎等同於高懸於藍空的太陽。
他穿著T恤,露出健壯的手臂和寬闊的肩膀,牛仔褲和戰鬥靴包裡著他強而有力且修長的雙腿。
他看起來真的很像保鏢,不然就是軍人,再不然就是警察--外國影集裡頭那種高頭大馬、以傷痕當標記的警探,而不是手裡拿著澆花器正在替花澆水的花店員工。
傑斯上班第一天讓林太太心馳神往,第二天開始就招來無數的愛慕者,使得羅媛端這問向來門可羅雀的花坊一下子人潮洶湧起來。
羅媛端不得不承認自己「可能」撿到一個寶了,只是這個寶是自已送上門的,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自他上工以來,花坊的收入比之前增加了好幾倍,只因他開始向以前那些佔便宜的人們收費。他的笑容和態度讓他們心甘情願的自口袋掏錢出來,最後羅媛端這個老闆只需要坐在櫃檯後面數錢,以及插花、畫圖。
知道她會插花以及庭園設計之後,傑斯不知上哪兒替她接了一堆案子,讓她忙得暈頭轉向。她很想問他是怎麼做到的,但他一看見自己不是大吼大叫,就是支使她去張羅吃的,到最後她也忘了自己想要問什麼。
他的五官並不十分英俊,但帶有獨特的味道,不笑時讓人很有壓迫感,可當他露出笑容時,又莫名的吸引人。他的頭髮長而利落,髮色烏黑如黑曜石,他的眼眸總是燃著怒火--當然,是對著她的時候。羅媛端悄打個呵欠,拿出畫紙,最近的工作只負責「收錢」的她開始在空白的紙上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