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聳參天的古木遮蔽住了所有的光亮,黑壓壓的林問小徑有種說不上來的陰森。
一抹身影突然出現在少有人煙的迷霧森林中,那身影看來悠閒自若,異於常人不小心闖入時的慌亂不安。
優雅的姿態恍若在欣賞林間美景,一身藍黑色的絲綢長袍與四周的幽暗相呼應。
斐浚桀接受聖上之托後,只能匆匆回府衙簡單的打包隨身衣物,並且稍微交代工作上的事宜,便輕裝起程,因為他不想讓閒雜人等知道這件事。
畢竟當朝天子之命,惟有成功一途方能保命,這讓他不得不小心行事。
再次回到京城,他未稍作休憩便出發前往京城西郊外的黑巖山勘查地形。
踏在這兒的泥地上,再冷靜的思緒也變得紊亂,儘管從表象上來看與平常無異,但只有他自己明白現在他的內心有多複雜。
他俐落地轉過一棵百年古木,粗壯的樹幹足以隱藏三個壯漢;又一個大跨步,輕易地閃過不起眼的涓涓小溪,沒注意的人定會一腳踩空,整雙靴子泡入水中,然而他卻知悉週遭的一切。
沒錯,他對黑巖山的地形瞭若指掌,甚至可能比曦炎寨的人還瞭解,而對地勢的瞭解,對他剿清曦炎寨的計畫有很大的助益。
可事實上如果可以,他一步也不想再踏上這塊土地,最好連靠近都不要,遙望此山都可能礙了他的眼。
因此今日領聖命,逼得他不得不違背自己多年來堅守的原則踏上這裡,這已經令他夠嘔了,更別說要跟他最不想見的人打上照面。
他輕鬆的走出迷霧森林,恍如天堂與地獄問的差距,銀鉤般的月牙兒高掛於清朗無雲的天空中。
相較於迷霧森林所瀰漫的鬼魅氣息,出了森林後的蟬鳴顯得悅耳動聽多了。
眼前宛如銀絲帶的溪流,澄澈潔淨,斐浚桀冷酷的表情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笑容,舉目可望的景色牽動了潛藏在他心中的陳舊記憶。
驀地,不遠處一團白色物體吸引了他的目光,驅使他前往一采究竟。
「女人?!」其實他自己也不是很確定。
捲翹微亂的短髮、細緻的五官、小巧紅馥的雙唇,還有……奇怪的衣裳。
白色衣裳領口滾著荷葉邊,露出了大半的頸項及雙臂,胸口有著微微起縐的低胸設計,更突顯其圓潤的豐滿。
圓潤的豐滿引斐浚桀霎時就確定了這小東西的性別。
只是一個正當的姑娘家不該出現在這,也不會奇裝異服,尤其是那頭短髮,讓人看了直搖頭,不知有哪個男人敢要她。
他小心地抱起像只流浪野狗蜷縮在溪邊的神秘女子。看來還是位營養不良的姑娘,因為她輕得像羽毛,像轉瞬間會飛走似的。
他將之抱到一處看起來還算乾燥的泥地上,汲了些溪水替她清洗沾了些髒污的小臉。
「姑娘、姑娘!」他輕拍著她的兩頰,很輕很輕,像是怕不小心傷了她。
眼前的人兒始終昏迷不醒,他兩道好看的濃眉不禁微蹙起。
難道是受傷了?他忍不住猜想著。
這位姑娘應該非曦炎寨中之人,否則絕對不會任她昏迷於此:但如果是被俘虜監禁的奴僕,逃走了也理當有人追來,看來應該是外地來的,不慎闖入了這迷霧森林。
但,她到曦炎寨做什麼?還是要去曦炎寨投靠親人?
而且時間不早了,他該離開此地,以免等天亮時被曦炎寨的人發現。
只是,這名女子該怎麼辦?
他並沒有思索太久,馬上將少女打橫抱起準備離去,可走沒幾步便聽見四周傳來雜沓的腳步聲。
不一會兒,來了一群彪形大漢,將兩人團團圍住。
「該死!」斐浚桀低咒一聲。
其中一名大漢率先開口,「寨主請公子賞臉到曦炎寨中作客,如果公子不願意的話,那就煩請公子將手上的那位姑娘留下。」
「如果我都不願意呢?」他冷冽地回應。
「如果不願意,我們只好用搶的。只是我們都是大老粗,而姑娘是該到我們寨中作客的嘉賓,我們也不願意因此而傷了姑娘分毫,還請公子見諒。」
他還不可以露臉,這片黑暗中誰也看不清誰的面貌,細細彎彎的月牙兒起不了太多的照明作用。為了大局著想,他不得不依言放下手中那名怪異的姑娘。
很奇怪:心中怎會突然有種莫名的不捨情愫?可向來他不會輕易對人有特別的感情,更遑論是陌生人了。
當他小心地放下女子後,原本將他們圍得滴水不漏的人群,竟自動分成兩排。
「公子,請立刻離開!」大漢立即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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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內,一群人圍著圓桌議論紛紛。
「或許我們可以來個突襲,殺得曦炎寨上上下下措手不及。」有人建議道。
「是個好辦法,但問題是要如何讓他們措手不及呢?」
其中一人周詳的說:「或許我們可以利用黑巖山前那一大片的相思樹林。」
「怎麼個利用法?別忘了要上曦炎寨一路上可是崎嶇不平,一般人可不是可以輕易上山的呀!」
「就因為這原因我們就無計可施嗎?」
可不是,任何人想神鬼不知的上曦炎寨簡直比登天還難,若不是佔盡地利的因素,曦炎寨也不可能始終沒人能將之剷平。
一直處在一旁未開口的斐浚桀終於忍不住提出疑問,「奇怪的是他們最近似乎沒有什麼舉動?」
有人大膽的揣測,「該不會是改邪歸正了吧?」
此語一出,眾人哄堂大笑,「別傻了,他們改邪歸正以後靠什麼吃飯?」
「鬼才相信他們會改邪歸正,說不定正在計畫更大的陰謀呢!」
「這也不一定。」問題就是出在他們對曦炎寨目前的一舉一動完全無法預測。
「少爺,你看我們要不要派人再觀察一陣子?」阿助提出意見。
「不必了!」斐浚桀斷然拒絕這項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