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叫,是我。」他遠跟著她,看她似乎滑了一跤,現在看起來是扭傷腳了。
夏春韻陡然安靜下來,一臉不可思議,「你——」
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冒出來呢?這個工作狂似的男人,從來沒有這麼早回來過。
「怎麼沒看見你男朋友?他沒來接你?」
「男朋友?」她又愣住,「什麼男朋友?」
她愕然的表情讓他心裡一鬆,口氣卻仍帶酸意。
「那個讓你每天休息時間一到,就一定得跑出來跟他約會的男朋友。」
「啊!」她臉紅,「你們誤會了,我不是出來約會。」
她低聲說:「我、我妹妹住在下面的癌症研究中心,我是去看她。」
其實她並不需要跟他說這些,感覺像在澄清什麼,可是她不希望他誤會她。
懷抱著沒有希望的愛戀已經很辛苦了,她不願意再遭受誤解。
郁擎一聽,猛然想到過往的那次意外使得她的父母喪生,而妹妹則是成了植物人,他居然忘了她還有一個妹妹。
「我、我很抱歉。」
他的聲音聽起來真的是非常遺憾,讓夏春韻覺得好感動。
「不要緊,你並不知道。」
「你坐下來吧。這水很涼,你把腳放在裡面會舒服點。」
她乖順的坐下來,脫掉一隻低跟便鞋,把腳放在小山溝,那種清涼的感覺果然讓她沒有那麼痛了。
「平常在這來來去去的,從來沒注意到這裡的花還真不少。」像為了趕走沉默的尷尬,郁擎隨口說了一句。
「這是野鴨腳秋海棠,開得很漂亮吧?」
「真是奇怪的名字。」他咕噥著,又指著旁邊蔓延了一地的小紫花,「那又是什麼?」
她抿嘴一笑,「那叫倒地娛蚣。」
「又是個怪名字。」
「名字很重要嗎?玫瑰就算不叫玫瑰,她還是一樣美、一樣香。」
她一說完便立刻後悔自己的多話,還好月光並沒有亮到能讓他發現她的臉紅。
她居然不知不覺的引用了茱麗葉在花園裡的獨白。
郁擎看著她,露出了一個微笑,「《羅蜜歐與茱麗葉》?」
夏春韻尷尬的點頭,「我最近在念《羅蜜歐與茱麗葉》給白夫人聽。」
「難怪了。」他的眼睛似乎蒙上一層陰影,「祖母一向喜歡人家唸書給她聽。」
「現在是你,以前是靜……」他沒有再繼續往下說。
夏春韻有點好奇,在她之前這個工作是誰做的呢?她想問,卻明白自己沒有好奇的權利。
她索性將疑問藏於心口,仰頭看著星星,「有星星耶,明天一定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嗯,希望。」他站起來,對她伸手,「來吧,我扶你回去。」
「我可以自己來,不要緊的。」
「不要逞強,手伸出來。」他語氣堅定得讓她毫無拒絕的餘地。
她只好把手交到他手裡,他的手就跟她想像中的一樣,很大、有點粗糙,可是很溫暖。
他把她拉起來,等她站穩之後才放開她,然後走過去撿起她剛剛放在旁邊的鞋子。
「謝謝你。」她真為自己那只醜醜的便鞋感到丟臉,早知道它會讓他拿在手上,她應該穿最漂亮的那雙鞋出來。
郁擎上前幾步,在她面前單膝跪地,在她還來不及表示驚訝時,一手握住她纖細的足踝,將她的腳稍微抬高一些,然後一手將鞋子給套了進去。
「你的鞋子。」
他手心的溫度傳到她身上,讓她一顆心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來。
郁擎溫柔的幫她穿鞋,抬頭對她一笑。
「謝……謝。」她激動得差點要昏倒。他到底在幹什麼,表現他的紳士風度嗎?
他怎麼可以讓單戀他的她如此備受煎熬?
夏春韻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讓他很吃驚,「怎麼了?我弄痛你了嗎?」
「沒、沒有!」她急忙否認,他太溫柔了,溫柔到讓她完全無法控制自己對他的感情。
這樣的折磨好辛苦呀,她倒寧願他完全不理她,把她當透明人,這樣她還好過一點!
*** *** ***
夏春韻手裡捧著一個已經完成的蠟燭花籃,腋下還夾著厚厚的設計圖,有點困難的想以肩膀去推開玻璃門。
咖啡座的女服務生一看,趕緊跑過來幫她開門,親切的說了一聲,「歡迎光臨。」
她非常感激的回以一笑,「謝謝你。」
「不客氣,請問小姐一個人嗎?」
「不,我來找人的。」她才說完,就看見宋沛蝶正向她招手。
夏春韻再次向那個女服務生道謝,才快速走到宋沛蝶對面坐下。
「哇,怎麼回事呀?這是要送我的?」
「不是啦,這是成品。」夏春韻笑著說:「我最近接了一個會場佈置的案子。」
「這麼好?」宋沛蝶大聲嚷嚷著,「難怪你忙得沒時間出來跟我喝咖啡了。」
看樣子春韻似乎在白夫人那裡適應得很好,居然還有空閒接案子?她大概是白擔心她了吧!
夏春韻看看腕表,充滿歉意的一笑,「也不能聊太久,我等一下還得過去薇風花店。」
艾宣本來要到柏翠山莊接她,可是她不想麻煩他,又因為跟宋沛蝶有約,所以她就自己搭公車下山了。
「去薇風花店?那不是號稱五星級的超昂貴花店,你到那裡幹麼?」
「我跟他們合作呀!」夏春韻解釋給好友瞭解,「我負責設計,而他們提供人力和材料。」
宋沛蝶哼道:「好奇怪,難道他們沒有自己的花藝設計師嗎?」
「我也問過這個問題,但好像是因為他們提出來的設計不被採用。」
艾宣說得也很含糊,她想應該是這樣沒錯。
「是嗎?我看沒那麼簡單吧?會不會是那個老闆暗戀你,所以特地給你這個機會呀?」宋沛蝶朝她曖昧的眨眨眼。
夏春韻瞬間臉紅,「你不要亂說啦,沒有這回事。」
絕對不可能的,沛蝶這樣胡說,害她忍不住會胡思亂想。
「那我說那個老闆一定是個大瞎子,」宋沛蝶斬釘截鐵的下定論,「居然對你沒意思,大概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