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還有人為了跟同一個人綁在一起四十年而大肆慶祝,他真是不明白這些所謂婚姻幸福的人,心裡在想些什麼。
真的會有永恆不變的誓言?省省吧,他才不相信呢!
她睜大眼睛,臉上有種奇怪的感覺,「為什麼這麼說?
「四十年的婚姻非常美好,他們彼此深愛對方,在一起的這四十年來,雖然不是全然的甜蜜,可是他們還是很珍惜一起走過的日子。
「我覺得他們這樣很好,一點都不怕讓人家知道他們有多重視對方、多麼不能失去對方,能夠持續這麼多年的愛,這才是真正的愛,一點都不可怕。」
他被她義憤填膺的樣子逗笑了,「我想你念太多愛情小說給我祖母聽了。」
「不是!我相信我親眼看到的,宋伯伯很愛他的妻子,我相信再過四十年,他的愛一樣不會減少。
「如果我的爸爸媽媽還活著,他們絕對會很樂意讓你知道他們有鄉相愛,只要看見他們,你就會相信世上有真愛。」
他突然安靜下來,過了一會才說:「我相信世上有真愛。」
而她就是在愛中孕育出來的孩子,她的童年跟他截然不同。
她和父母相處的時光雖然短暫,但從她的敘述之中,他知道她成長在一個充滿愛的家庭。
不像他,他的父母為了利益結合,忽略了孩子,最後還造成了不幸。
而他居然罔顧自己親身經歷的不愉快童年,還想用另一樁不幸的婚姻來荼毒他的下一代?
如果他不曾遇見夏春韻,也許永遠也不會反省。
他看著她那微怒的小臉,突然想到,為什麼老天會安排她進入他的生活?
是不是因為弛知道他需要她呢?
「喔、那那就好了。」他突然安靜,讓她有一點尷尬,只好專心低頭喝水。
她是不是說的太多了?
她憑什麼教訓他呀?他要覺得四十年的婚姻很可怕,那也是人家的想法,她有什麼資格說他這麼想不對呀?
「我、我很抱歉,我說得太過份了,請不要介意,我想我有點激動。」
他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很柔和,「不要一直道歉,你真是我所認識的人裡面,最愛道歉的一個。」
「因為我常常說錯話、做錯事,所以很習慣道歉了。」
哎呀,她又後悔了,她幹麼提醒他她很笨拙呢?
郁擎看著她輕咬著下唇,一副很後悔的樣子,忍不住一笑,「你真老實。」
「呃……」她不知道該怎麼反應,連忙把杯子一放,「我、我去把禮物拿給宋伯伯和宋媽媽,我想我該回去了。」
他攔住她,「我跟你一起走。」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還沒有要回柏翠山莊,我、我還有別的事。」
她想回去看看車運草,雖然燒燬了,可那還是她最鍾愛的地方,充滿著她最美的回憶。
「我沒有別的事了,所以可以載你,我第一次自願當人家的司機,希望你不要拒絕我。」
他看著她,非常坦然的說:「而且,我是非常、非常想跟你獨處。」
夏春韻完全不知所措,她愣愣的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最後只好笨拙的點頭,「那、那好吧,真是麻煩你了。」她飛快的轉身往外跑去,並扔下一句,「你在這等我一下,我馬上就來。」
一定是她想太多了,他沒有別的意思,純粹是出於禮貌而已。
可是她心裡又隱約覺得,他那句話不比平常,似乎還有什麼更深的含意在。
他點頭,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夏春韻連忙到宋沛蝶房裡,將那個裝著手工蠟燭和手縫的新人小熊花籃,送到宋家夫妻房門口。
然後又下樓去找兩人,說了一些祝福的話,卻不敢說自己要走了,因為她知道他們一定會很熱情的留住她。
所以還是別說得好。
而當她回到廚房時,卻一個人也沒看到,她非常驚訝,「會是在外面等嗎?」
她只好再出來大廳,踮著腳尖在人群裡尋找郁擎的身影。
好不容易才從一堆忙著對她獻慇勤的青年才俊裡脫身,宋沛蝶立刻衝到好友身後,在她肩膀一拍。
「春韻!快,我們趕快逃離這裡,我快要發瘋了。」
這哪裡還像是結婚紀念日舞會,根本就是她的相親大會嘛!
爸媽這招一石二鳥還真高招,只不過她一點都不領情,她對這些鑽石單身漢一點興趣都沒有。
「可是我……」
她雖然被宋沛蝶拉著走,但還是不斷用目光梭巡那偉岸的身影。
奇怪,他到底到哪裡去了?難道剛剛在廚房遇見他是一場夢嗎?
不可能呀!
「走啦,拜託你嘛!我請你去永康街吃冰,快點走啦!」宋沛蝶簡直是哀求了。
眼看那些青年才俊又要圍上來了,她要是再被纏住,鐵定會發瘋。
「可是郁擎他不在這,我得跟他說一聲呀。」免得到時候舞會結束他找不到她。
「郁擎?你東張西望的是在找他呀?」宋沛蝶一哼,「你老闆剛剛走了啦!」
夏春韻一呆,「咦?真的嗎?」
「對呀,你還記得我們上次看到他和那個模特兒在一起嗎?」
她愕然的點頭,有點不大敢相信,愣愣的說:「記得,你說她叫江琦,他們好相配喔。」
她好想哭喔,剛剛那到底算什麼?整她嗎?
愚人節早過了吧?
她真是個笨蛋,居然會傻呼呼的相信他隨口的一句話?
「對,就是她,沒想到我爸居然有邀請她耶!反正這不是重點,他們剛剛一起走了。」
一起走了?
夏春韻猛然明白,自己果然是被郁擎耍了。
想必他現在正摟著正牌女朋友嘲笑她這個小園丁,居然還信以為真他會當她的司機呢!
好殘忍……好過份!
她再也克制不了的哭了出來。
宋沛蝶嚇了一大跳,「春韻!你怎麼了?怎麼哭了?」
她猛搖頭,眼淚卻一直掉。
「我沒事、我沒事,真的是一點事都沒有。」
這樣最好,讓她那痛苦而無望的愛戀消失,這樣對她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