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青不感興趣地搖頭。「靡靡之音,我沒興趣。」
「找個機會吧!」逸平收拾好一床的底片,對他建議道:「你會發現她的歌聲真的不錯。」
他當然不知道,因為在記憶中,逸青從未聽過她開口對他說話,對於她的歌聲,自然也就發生不了多大的興趣。
隔天逸平和留衣接了攝影棚的通告。
棚內製造出一股柔和安適的氣氛,逸平讓留衣坐在一張椅子上,輕輕地讓她仰頭露出光潔的頸項。光源由左邊斜照過來,產生一種放射狀的光芒,另一邊的反光板則鎖住其他的燈光。她就像個發亮的主體,耀眼而不失浪漫。隨著音樂的律動,留衣緩緩擺弄姿勢。
逸平使用連續變焦鏡頭,不放棄任何一個臉部動作。他的手十分忙碌,嘴裡卻不經意地問著:「你到底做了什麼?我哥突然警告我。」
留衣維持臉上的表情,淡淡地說:「沒什麼啊!」她心裡明白逸平說的是逸青。
又是快門按下的聲音。留衣再換一個姿勢,她兩手攏起蓬鬆如雲的秀髮,下巴微微縮起,露出勾人魂的笑容。
「他說什麼?」留衣問道。
「他說你長得漂亮,必定有很多人追你,教我要小心提防,以免你給我戴『綠帽子』。」逸平主動地加上最後一句。
一串爆笑聲不由自主地衝出留衣的唇中。
「停停停!」站在一旁觀看的經紀人頻叫暫停。
逸平無奈地放下相機。
留衣的經紀人管得緊,任何照片姿勢都得經過她同意,看見留衣笑得厲害,她苦著臉說:「我的大小姐,你這一組照片是『澄金店』的宣傳照,訴求的是女人味,你幹麼笑得這樣開心?」
「都是逸平害的,他不逗我笑不就沒事。」留衣壞心腸的把過錯往逸平身上推,他只有倒楣地翻著白眼。
「我好累,陳姊,讓我休息一下嘛!」留衣撒嬌地說著,陳姊招架不住她的軟功,只得宣佈休息十分鐘。
計謀得逞,留衣立刻恢復原來平靜的表情。
「嘖,我發覺女人真的很可怕。」看見她前後兩秒截然不同的表情變換,逸平心有餘悸地說。
「什麼意思?」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露出一副害怕的模樣,逗樂了留衣。
「錯了,那是聰明女人的權利。」留衣糾正他的說法。
「對,像你一樣。」他開玩笑的說。
留衣突然安靜下來。
「喂,你怎麼了?」逸平發覺到她的沉默,好奇地問她。
「逸平,我問你,你真的覺得我是這種女人嗎?」
「當然不是。」他沒想到留衣會突然這麼認真,趕緊辯稱,「我只是開玩笑的。」
留衣歎口氣說:「可是,事實的確如此。我和別的女人不同,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而且一定要得到手。你說,我是不是很可怕?」
一向自信滿滿的留衣變得不再肯定。逸平模模她的頭安慰著,「不。你一點都不可怕,至少你不會害人,不是嗎?」
留衣點點頭。
逸平看著難得乖順的她,不禁笑了起來。「至今我還記得你來找我拍照的那一天。」
「哦?」
「你很有自信我一定會幫忙,當我問你為何不找唐伯伯幫你,你卻執意不靠家人庇蔭,你似乎知道自己絕對會出名。」
「我的確知道啊!」留衣又恢復之前的自信。她噘起嘴巴說:「你忘了我要的東西,我一定會得到。」
「哦!那麼我問你,你下一個目標是什麼?」逸平感興趣地問她。
「不告訴你!」留衣不作正面回答,神秘的瞇起眼睛,琥珀色的瞳孔再度轉濃,一抹誓死不休的堅定閃過她的眼中。她已經採取了行動,這是誰都不知道的秘密!
逸青轉移陣地,不再出現在陽明山上的俱樂部,留衣的影子卻沒因此從他的生命中消失。她是個知名人士,只要稍加注意,不難發現她的行蹤。
為了滿足人們偷窺的慾望,豐富乏善可陳的日子,媒體總愛繞著俊男美女打轉,冀圖從他們身上挖出一些花邊消息。
世界三大男高音在台北演唱,是藝文界的一大盛事,佔據影劇版重要篇幅。逸青平日鮮少翻動這種版面,今天卻心血來潮地瞄了一眼。
和昨晚演唱會轟動的程度不相上下,留衣盛裝的彩照與標題並列在醒目的位置。她的穿著出自范倫鐵諾的手筆,一襲銅色絲質薄紗洋裝,纖白的肌膚若隱苦現,更襯托出洋裝上金色繡花的無比燦爛。
站在留衣身旁是最近紅透半邊天的搖滾歌手吳捷,吳捷一反平日誇大的穿著,身穿古典式的絲絨西裝,露出圓領套衫,更顯現挺拔的身材。
看它倆規近的模樣,不像是彼此僅有耳間的階段。果然新聞的標題是——歌壇上的金童玉女,相約出席演唱會。
逸青冷冷一笑,沒再仔細詳讀內容。想必郭翔平就和他手中的報紙一樣,翻過一頁即算了,他又何必在意?留衣愛交幾個男人那是她的事,何況逸平不是說過,他們之間只有工作關係和鄰居的情誼,其他什麼都沒有,他大可不必掛心.他的眼光移轉至下一頁的財經新聞,心也收回至此。
第二章
不同於陽明山俱樂部的清幽,逸青這一次選擇流連的地點竟異常喧嘩。黑金色的牆打上暗紅燈光,一個搶眼的雙層升降舞池霸佔住舞廳的中央,四個角落則分別站立著造型高大的喇叭。
逸青面對著超廣角的電視牆而坐,耳邊淨是鼓操的音樂和沸騰的人聲,他卻完全不受影響,啜飲著手中的啤酒。
整個舞廳幾乎座無虛席,連站著的位置都快沒了。他單獨一個上前來,卸下領帶,拆開胸前的鈕扣,那股不經意的性感便流露出來。
他身旁的一票人當中,就有幾個女孩不時偷偷用眼角餘光瞄他,還不時低頭耳語交換著意見。若換做從前,他早就上前搭訕,只可惜近來他覺得累極了,提不起玩樂的勁。或許是年紀大了,最近他經常這樣取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