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最好他就一輩子單純過日子,一輩子打光棍,一輩子乖乖寫書,一輩子為大家賺進大把大把的鈔票……呵呵呵。
話題中的男主角散步似的踱到書店裡較安靜的角落,把殷切等待的書迷丟給麗莎應付,不知道、也八成不會在乎麗莎心中打的算盤。
「老大?」他拿起手機,自然而然地改口說中文。
「簽書會進行得怎麼樣?」辛壑問。
辛樵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慢吞吞地說:「累死人,我已經想不出任何送給書迷的好話,現在連『上帝保佑你』都搬出來用了。」天知道他根本就不是基督徒。
電話裡傳來一陣低沈悅耳的笑聲。
「家裡有事?」他只是行事步調慢而已,腦子可不慢,這個不怎麼善良的大哥才不會特地來電關心他的簽書會。
「媽昨晚說她的手指頭有些麻麻的,手腕也有點痛,使不上力,所以我帶她到一個主攻神經內科的朋友那兒看了一下。」辛壑自己也是醫師,只不過是專攻賺錢的整容外科。
原本散漫的神情一斂。「醫生怎麼說?」
「別緊張,只是輕微的腕隧道症候群。」
「翻譯。」腕隧道症候群?那是火星話嗎?
「簡單地說,就是腕部的正中神經受到壓迫,像你這種一天到晚用手敲打電腦的人也可能出這種毛病,媽的情況則是因為長期做家事所引起的。不過她的病狀還算輕微,只要按時服藥,做些適當的手部運動就可以改善,只是她不應該再操勞家務。」
辛樵的臉部線條放鬆,卻沈思不語。
「我有個正要移民到歐洲的顧客,推薦了一位原來替她工作的管家,據說很能幹、很專業……」那位經常砸大錢確保自己青春永駐的中年貴婦實在稱不上「病患」,叫她作「顧客」恰當多了。
「我也正在想要雇個人來做家務……」辛樵略微懊惱地抓抓頭髮,渾然不知自己的神態引來書店裡多少憐惜、心疼的目光。「可是媽的勞碌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就跟她提過好多次要找幫手的事,全都讓她一口拒絕了,說什麼要是不讓她有點事做,她一定會提早老化。」
說來可悲,他上有大哥,下有雙胞胎弟弟,兄弟三人隨便一個都有能力雇好幾打傭人來伺候母親,卻沒有任何人敢輕易挑戰老媽的權威。
「媽已經答應了。」
「嗄?」辛樵愣了下。「你怎麼辦到的?」
「只是請那位神經內科的朋友嚇嚇媽罷了。」辛壑輕描淡寫地說:「加上她原來以為自己中風,心裡多少還是有點怕的。」
「媽同意就好。」辛樵也懶得多問其中曲折,只說:「既然你都已經說服媽了,還打電話給我幹麼?」
「只是想看看你對一個全天候的管家有什麼意見,畢竟跟媽住在一起的人是你,要供管家住宿的也是你,我會替你面試這位專業管家……」辛壑頓了下,接著說道:「但你才是老闆。」
「我無所謂。」辛樵聳聳肩。
「有沒有什麼特殊要求?」
「什麼特殊要求?」他愣了。不就會做事就行了嗎?
「性別、年齡、長相、身高、體重……」
「又不是選美……」辛樵咕噥,也只有他這個事事要求完美的變態大哥才會問這種問題。「只要會煮菜、會打掃、別干擾我寫作就行了,管他是三頭六臂還是鐘樓怪人,就算是陰陽人對我也沒差。」
「真雇個陰陽人,恐怕媽真的會氣到中風。」電話另一端又是一陣低笑。「你什麼時候回台灣?」
嗄?好難……他只是個以爬格子維生的作家,老大怎麼可能指望他記得行程表這種深奧的東西?
「大概還要過幾天……或許一個禮拜……也可能……」努力想想想,他放棄。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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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六坪大的小套房中,一名眉目俊朗的青年放下手中的原文書,轉身望著正忙碌著的女子,後者身上穿著潔白的襯衫和藍色牛仔褲,黑亮的長髮紮成一束馬尾,手上的動作就如同她的打扮一般簡潔、俐落。
她正在為即將出國參加學術研討會議的男友打包行李。
「為什麼非得搬到那戶人家家裡?」
「因為對方要找的是個能隨時待命的全天候管家。」孔玉蓁溫和地解釋,手上未停的動作仔細而有效率。「他們給的待遇很好,除了供食宿之外還給我一輛配車,最重要的是,薪水高很多,加上退掉我那間套房所省下的房租,一個月多出來的錢很可觀。」
儘管交往多年,他們並不同居。起初袁志翔住在學生宿舍,另外有三名室友;後來他考上研究所,改租學校附近的一間小套房,可是因為課業繁重不容分心,加上套房的地點對孔玉蓁的工作並不方便,兩人最後還是決定分開住。
「錢錢錢,錢又不是萬能……」袁志翔很不以為然。
玉蓁抿唇,久久之後才說道:「錢的確不是萬能……卻能替爺爺在安養院裡買到更好的醫療照顧。」
志翔的家境雖不富裕,卻足以讓他自小衣食無虞,因此儘管他知道她身上所背負的責任,卻難以真正理解。
「可是妳就這樣搬去跟一個陌生男人住在一起,教我怎麼能放心?」自知失言,志翔放軟了語氣。
「是一個男人和他的媽媽。」玉蓁柔聲糾正。「別擔心,我又不是第一次住到僱主家裡。」
「那不一樣,妳以前的僱主又不是單身的年輕男人。」
忙碌的雙手停頓,她看了看他,半開玩笑地說:「難道你怕我會看上那個我連見都沒見過的老闆?」
「當然不是。」袁志翔毫不猶豫地否認,全然的自信讓她不自覺地輕蹙了下眉頭,兩人都未注意到這個細微的動作。
「我是擔心那個男人不正派,對妳心懷不軌。」男友懊惱的神情讓玉蓁失笑,心頭同時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