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愛當然聽得出他的話中話,所以她也不好再多加追問了:「你說過你無家可歸,這又是怎麼一回事?」關於跟前這個人,亦愛發覺自己對他瞭解不多,而且他只是簡短的說了一下有關他自己的事,對於他本身,她還是感到一片模糊。
「無家可歸……」這讓易勁蒼想到了去世多年的母親,頓時,一片感傷湧上心頭。
亦愛並未加以追問,從他臉上所流露出的哀傷之情看來,她覺得自己好像是在揭人瘡疤般的惡劣。
「我的母親……」易勁蒼的聲音卻突然在她耳邊響起,而她也聚精會神的聽著他說的話,「我的母親很美,她不僅人美,連名字也美,寧幽蘭,名副其實的空谷幽蘭……可是她卻在我十六歲的時候去世了,她去世的時候才三十五歲,還很年輕,她去世的原因一半是因為身體不好,一半是為了我的…」他頓了頓,「為了我那不負責任的父親!」說到這兒,他的眼中有著一股強烈的憎恨。
這令亦愛確實的嚇了一跳,沒想到居然還會有兒子恨自己的父親,而且是非常的……切身之恨。
「我的母親是個……見不得光的地下情婦,原本她可以有個名正言順的名分,可是因為在我爺爺的強烈反對下,我的母親變成了一個見不得光,上不了檯面的地下情婦,而親生兒子的我在戶籍上變成了養子,我的父親則順從我爺爺的意思,娶了個門當戶對的富家千金。
「我母親非常非常愛我父親,所以她不計較任何名分,心甘情願的跟隨著我父親,可是,她卻不被我父親的正室所容,我和我母親就在我不滿三歲的時候,從美國被趕離到台灣。母親本想回到台灣後去投靠娘家,可是我的外公不承認未婚生子的她和我這個外孫,母親只好一個人邊工作邊扶養我,我們母子倆相依為命的日子一直到了我十歲的時候……
「他出現了,我那不負責任的父親出現在我和母親的跟前,口口聲聲的說要接我們回美國,可是母親不肯,因為她不想造成父親與他妻子之間的困擾,所以她決定帶著我在台灣定居下來,父親沒辦法,只好獨自回美國去,可是每個月他都會匯進一筆不小的款項給我們母子倆,供養我們母子……他以為錢可以代表一切,所以一直到母親臨終前,他一直都沒有出現再見她一面,母親也抱著這個遺憾而去……,。」
亦愛聽完他所述說的過往,內心激盪著濃濃的悲情,此刻的她不知如何開口安慰易勁蒼,只好選擇沉默。
「不過,這一切都已經是過去,我一個人也是活得好好的……」見到亦愛反倒是陰鬱著一張臉,易勁蒼企圖打破這個沉寂的氣氛,可是卻……沒什麼效果。
都怪他!居然會扯出這段往事,這段深藏在心底的往事自己原本是不想提,也不打算提,可是一見到亦愛臉上渴望瞭解他的表情,他就不由自主地將過往全盤托出,他不想瞞她這事,他想與亦愛共享自己所有的喜怒哀樂,不過……這會不會是他一相情願呢?亦愛對他有何看法?會像自己一樣,迷上她,傾心於她嗎?
「你呢?你怎麼會來美國?還有,你怎麼會養了小小它們三隻狗?」易勁蒼一副感興趣的問。這是轉她注意力的最好方法,另找一個話題!
亦愛抬眼看了他一下,「來美國……是為跳避我老媽的逼婚,因為她認為我已經老大不小,應該結婚了,剛好我以前的大學教授要來美國參加一個研討會,他就邀我一起來,本來我是不太想來,可是我媽逼婚逼得緊,所以我只好選擇逃避。」
她照實的將情況托出,一點也沒發覺到易勁蒼臉上緊繃的木然表情。
「那小小它們呢?是你從台灣帶來的嗎?」他硬聲追問。
「怎麼可能!光是海關那一關就過不了,小小它們是我教授他的朋友所養的三隻狗,因為他們全家要去歐洲度假,所以將狗交給我照顧。其實小小它們有正式的英文名,只是我嫌英文拗口,才取了中文名字,不過它們都很乖,跟我也很合得來,只是等我回台灣後,可能就再也見不到它們了。 」亦愛講到最後,已成感歎。
「你放心吧!就算你跟它們分離,相信它們一定不會忘了你,狗是最有靈性的動物,身為獸醫的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易勁蒼笑笑的安慰略微感歎的亦愛,心中的滋味卻是百味雜陳,尤其聽到了逼婚這個字眼,他心中更足不『陝。
「我看你比我有資格當獸醫,你……看起來像是受過高等知識的人。」亦愛道。這從他的舉止,談吐中可以看得出來。
「是喝過一、兩年的洋墨水,不過沒什麼了不起的!」易勁蒼話一說完,一陣輕快的舞曲響起。
「怎麼回事?」亦愛也聽到舞曲,正想一探究竟時,哈德森太太帶著愉悅的笑容出現在他們兩人面前。
「丹妮絲,要不要一起跳舞?」她向亦愛發出真摯的請求。
「我?」亦愛看著一些男女紛紛下場快樂的跳了起來,「我不會跳舞,還是不要好了。」她敬謝不敏,如果是一般的交際舞,她還略懂一、二,可是這種年輕的流行舞步,她學不來,也不想學。
「不要掃興嘛!只要隨著音樂擺動身子就可以了,一起下場玩玩。」哈德森太太不死心的再次敬邀。
「還是不要好了,我在這兒看就好了。」亦愛還是不要。
「那……我就不強求了。;」哈德森太太臉露憾色的離開。
「你不用顧忌我,你可以下場玩玩啊!」哈德森太太一走,亦愛立刻轉臉對易勁蒼勸道。
「算了!這種事我不太擅長。」易勁蒼心想,與其跟不認識的人跳舞、倒不如跟亦愛在一起聊聊天,增進彼此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