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差越想越覺得自己聰明又好運,只差沒有放聲大笑了。
才在得意,赤烈冷不防站到他面前,那種不怒而威的氣勢嚇得他連退兩步,「你、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赤烈的嘴角譏誚的揚起,「當然是成全大人功勞一件了!」
「功、功勞……」欽差結結巴巴的。
話還沒說完,眼前便炸起一道絢爛的光影,「噗哧」一聲,紅紅的血花噴得半天高,一顆頭顱滴溜溜的在地上亂轉。
「殺人啦!元赤烈殺欽差啦!啊……」感覺身上噴濺了一身溫濕的液體,欽差整個嚇傻了,直著嗓子狂喊亂叫。
「欽差大人,你確定自己已經死了嗎?」正喊得大聲,卻聽見赤烈似笑非笑的聲音。
欽差定定神,才發現那個沒了頭顱的不是自己,而是幽溪縣令錢大志。他一手指著赤烈,顫抖的說:「你、你殺、殺了他?你、你……」
「你殺了他,為什麼?」梅憐白抬起迷惘的雙眸,望著擋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妳的小手用來救人就行,殺人的事就由我來吧!」赤烈執起她的一隻小手,放在嘴邊親吻。
一邊是出鞘的刀劍、騰騰的殺氣,一邊則是情深款款、蜜意柔情,再配上血人一個、無頭屍一具,這場面說有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看著我。」赤烈要求。
梅憐白被他虎眸裡的深濃情意給催眠了,五根手指一鬆,緊攥在掌中的匕首落在地上。
「當街謀刺朝廷命官,元赤烈,你i你還有、有沒有王法?!」欽差終於稍為鎮定,說話也比較流暢了。
「你就代表王法?」赤烈嗤之以鼻。
「來人啊!還不給我拿下這對叛臣逆婦!」欽差手一揮,就要手下去捉拿逆賊。
哼哼!大庭廣眾之下斬殺朝廷命官可是藐視朝廷的大罪,就算元赤烈身份高貴,也無法倖免。更何況,此時此刻有千百雙眼睛看著,縱使元赤烈長了千百張嘴也無從抵賴。
欽差得意非凡。
「哪個敢動手!」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侍衛和衙役們還沒來得及圍攏過來之際,一隊人馬已經搶先將三人團團圍住。
「啊……」一把亮晃晃的大刀架在欽差的脖子上,他嚇得尖叫連連,差點沒昏過去。
原來是努哈爾察覺不對勁,跑回去調了自己的侍衛過來。這些從大都帶來的侍衛人數雖然少,卻個個都足以一擋十的好手。
一方仗著人多勢眾,另一方卻是忠心護主,當下誰也不肯退開,雙方劍拔弩張的,大有殺個你死我活的意思。
「元赤烈,你無辜殺害朝、朝廷命官的罪、罪名是逃、逃不掉的。」欽差硬著頭皮道。
「我有說要逃嗎?」赤烈嗤之以鼻。
「那、那你還、還不束手就、就啊--」欽差勸降的話才說了一半,頸上鋒利的刀刃就讓他說不出話來。
「如果我沒聽錯,錢知縣可說他是效忠丞相大人的喔!」赤烈一臉似笑非笑的。
「呃,這、這效忠丞相大人不就等於效忠皇上他老人家嗎?」歷朝歷代,皇帝最怕的就是屬下有二心。欽差心裡狠罵那個死掉的錢大志,沒事多嘴什麼。
「哦!我這回總算知道了,原來脫脫丞相就是皇上啊!」赤烈故意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
「這……」欽差這才發覺自己居然被他給耍了。
元赤烈不是武將嗎?怎麼也有文人這些小心機?欽差懊悔不已。
「原來真正想背叛朝廷、背叛皇上他老人家的,是你們啊!」努哈爾一時精神大振。
「努哈爾不得魯莽,快放開欽差大人。」見努哈爾要揮起大刀砍人,赤烈搖頭阻止道。
「可是……」眼下這欽差可是他們手裡唯一的籌碼了,放了他不是自找麻煩嗎?努哈爾仍有些猶豫。
「放了!」赤烈濃眉一皺。
「是。」努哈爾只得放手。
礙於赤烈的命令,沒人敢去阻攔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體面」的欽差連滾帶爬的逃出包圍。
「護、護駕啊!」欽差又是跺腳又是狂喊。
聖駕根本不在這裡,這是護哪門子駕啊?努哈爾等人看著他醜態百出,只覺得好笑。可此時形勢緊張,他們握住兵器的手掌濕漉漉的都是汗,誰也沒心思真的發笑。
「元、元赤烈,你可知罪?」龜縮進侍衛的保護圈裡,欽差又一次恢復囂張。
「剛才沒嚇著妳吧?」赤烈根本不理會他,只關心被自己小心護在懷裡的梅憐白。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難道你就不怕你的前程……」她怔怔的望著他的俊臉。
不同於南人線條柔和的長圓臉,他的輪廓深刻,膚色也回異於南人的白皙,高大挺拔的身材更給人一種能夠堅實依靠的感覺。
而再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那雙虎眸其實不是純然黑色的,而是帶著碧色,這正是色目人的標誌之一。
「妳真的不知道?」他用專注的碧眸凝視著她。
「我……」梅憐白囁嚅。
對於生活在蒙古人鐵蹄蹂躪之下的南人們來說,身居高位的色目人和蒙古人一樣是他們的仇人。可--望著這雙情意深濃的美麗眼眸,她心中充盈的只有一種叫做「愛」的東西。
梅憐白又一次領悟到,其實自己心中早就住進了一個叫做元赤烈的男人!
「那--就問問我的心吧!」
她還沒明白過來,赤烈已經抓住她的小手,放進自己的衣襟裡。
他的胸膛堅硬如鐵,肌膚乾爽溫暖,最令她欣喜的則是那顆穩穩跳躍的心。
「撲通」、「撲通」……那聲音似乎在說「愛你」、「愛你」、「愛你」……
她好喜歡這個聲音啊!
情不自禁的,她將纖耳貼在他的胸膛上,聽著那平穩的心跳聲,她那顆一度彷徨、狂亂的心,終於安定下來。
嗯∼∼他身上有汗味、馬匹的味道,卻不讓人討厭,反而增添了屬於男子漢的驃悍……
恍然間,身外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她小巧的鼻尖抵在他堅硬的胸膛上,眷戀的輕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