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怎麼樣了?大夫說娘的病幾時能痊癒?」他最關心的是母親的病情。
「大夫說娘的病有起色了,再多調養些時日或許就會好起來。」娘的病如果能痊癒,也就不枉她昧著良心去偷銀子了。
姿菁把手帕裡的幾錠碎銀交到冠均的手上,這是上次偷來的錢,還清債務之後就只剩這麼多了。也多虧了這些錢,她才能將積欠的藥錢還清,大夫也才願意再來幫娘看病。
「這些錢你收著,幫娘買些滋補的東西!」姿菁交代著弟弟。
一臉迷惘的冠均不明白姊姊的用意,「為什麼要給我?這是你冒著極大的風險才得到的,應該放在你身上才對。」
他知道這些錢的來處,但這非但沒有讓他看不起姿菁,反而讓他更敬重這唯一的姊姊。
「錢放在你那裡跟放在我這有什麼分別?何況最近我想去做一些繡鞋自己拿出去賣,多賺點銀子來貼補家用,照顧娘的事就只有拜託你了!」
「那繡坊的工作怎麼辦?」
「我還是會做,等賣繡鞋的生意穩定了再做打算。」姿菁計算著,如果自己利用晚上的時間來做繡鞋或繡帕,一個月就能多賺幾兩銀子,連同在繡坊的工錢,大概夠支付他們一家三口的開銷跟娘的藥錢了吧!
看到姊姊為了家計,不分晝夜的辛勤工作,而他這個家中唯一的男子,倒成了無用的書生,冠均不免有些沮喪。
看了弟弟的愁思,姿菁安慰地拍拍已經比她高的肩膀,「別胡思亂想,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我只是個女孩子,唯一的用處就是這樣而已,可是你就不同了,你是娘唯一的希望。將來就靠你為娘揚眉吐氣,挫挫大娘他們的氣焰。」
冠均堅定向姿菁點頭保證,將來他一定要努力求取功名,讓娘和姊姊一抒多年來的怨氣。
茅屋外忽地傳來雜沓的人聲,兩姊弟一起步出屋外查看。
倪寶和石玲母子帶著僕人出現在門口,石玲小心翼翼的保護著她身上的華服,生怕被窄小破舊的木門給勾破。她嫌棄的打量著這一座幾乎快要倒塌的小茅屋,打從蘇青被她趕到這裡開始,她就從未來過此地,現在一看到這裡如此簡陋。便猶豫著要不要進去,怕一進門就會被腐朽的橫樑壓死。
反而是倪寶一看到姿菁就猛擺笑臉,完全無視於屋內的寒滲。「真巧,青妹跟冠均弟弟都在家。」他示意母親也露出笑容。
看到那對母子臉上令人作嘔的笑容,姿菁就知道他們來意不善,想來是為了上次在倪府所聽到的事情吧!
「怎麼樣?是不是如大娘所說的,是一幢美麗榮華的『房子』輯!」姿菁想起石玲曾說過要賣掉這房子的事,刻意挖苦道,讓她目的地清楚這座破茅屋的價值。
石玲看不慣姿菁那無禮的態度,正想出言教訓,卻被倪寶拉住,搶先陪笑道,「姿菁妹妹真是好記性,那麼久的事情都還記得一清二楚。」
姿菁厭惡的瞪他一眼,決定不理會他的奉承,直直走向石玲,「不知大娘今日來有何要事?」她佯裝不知的詢問。
石玲望了望茅屋裡面,「怎麼不見你娘?主母來了也不知出來拜見!」她故意對著房門口大聲說著,想把蘇青引出來。她覺得跟蘇青當面談事情,要比跟這個小丫頭談來得輕鬆多了。
冠均雖然懼怕石玲,但看她故意扯開嗓子說話,想吵醒生病的母親,也大感不悅,「你小聲點,我娘才剛躺下,別把她吵醒了。」
石玲就是要把她吵醒,故意更大聲的道:「哦!你娘在房裡啊!怎不見她出來呢?莫非她不歡迎我來?」
看石玲故意放大聲量,冠均氣得掄起拳頭想衝上前狠狠的打她一頓,卻被一個溫柔的聲音所制止。「住手!冠均,不得對大娘無禮!」
姿菁和冠均一看蘇青挺著虛弱的身子站在門口,立刻奔上前挽著她。
蘇青走到石玲的面前,盈盈一拜,「蘇青拜見主母。」
石玲從十八年前那件事以後,就不許蘇青再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今日一看她已成為滄桑老婦,且病魔纏身,心裡湧起了一絲快意。真是老天有眼,這個搶她丈夫的女人終於受到報應了。
她牽起蘇青,笑容可掬,「哎呀!妹妹,我們都是一家人,犯不著行這種大禮。」勝利的喜悅讓她忘卻了仇恨,現在的蘇青應是無法再跟她一較長短了。
蘇青把石玲母子請進屋裡,吩咐姿菁沏了兩杯茶,一時有禮的詢問,「不知主母今日來是為了何事?」她明白石玲是個反覆無常的人,所以儘管她現在對自己非常的客氣,蘇青還是不敢逾越禮數。
不待母親授意,倪寶自動上前向蘇青說明來意。「二娘,我們今天來,一是聽說您的身子近來不太好,特地送來一株百年人參給您進補,二是想跟你提提姿菁妹子的婚事。」
蘇青雖不是工於心計之人,不過她也不笨。打從石玲母子倆一進門的那股熱呼勁,她就知道他們此來一定有事,而且不是什麼好事。
「菁兒年紀尚幼,似乎不宜這麼早就出嫁,」蘇青隨意敷衍兩句。
「怎麼會呢?」石玲熱切地道:「想當年,妹妹跟我不都是十七、八歲就嫁給相公了嗎?姿菁今年十七,年紀也不小了。」
「可是青兒從小被我慣壞了,什麼禮數都不懂,這麼早出閣,恐惹人笑話。」
「妹妹這麼說可就不對了,菁兒伶俐乖巧,誰家的姑娘比得上啊!而且妹妹也先別急著推諉。且聽聽對方的條件嘛。」石玲訝異於蘇青的難纏,開始有些不耐,「對方是有名的凌家堡少主凌紹諭,他不但人品好,且家財萬貫。姿菁嫁過去就是個少主夫人,生活鐵定會過得比現在好,這麼好的親事到哪去找啊!」石玲吹牛的功夫。簡直和媒婆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