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碟、五碟加五碟?」
「沒錯啦!」雲深深大剌刺的揮了揮手。
「雲深深,妳點那麼多,我們幾個吃得了嗎?」秋霜冷一臉的懷疑。
「安啦!有我這個上天入地、縱橫古今的大胃王在此,有什麼吃不下的?」雲深深面有得色地說道。「對了,你們怎麼會來應天府?」
「相公是被朝廷下旨召來參與修編文獻的任務。」秋霜冷與周復景交換了一個甜蜜的眼神,「對了,和妳一起的那位謝公子呢?他的文采卓越,要不要我家相公到任之後,為他引見引見?」
雲深深原本燦爛的笑容突然黯然下去,但隨即又恢復了自然,她輕輕地說道:「他走了。」
「走了?!」秋霜冷吃驚地看著她,「這怎麼可能?」
她在三年前就看出來,這雲深深與謝清華之間根本就不能算是單純的醫者與病人的關係。
兩個人那曖昧的眼神,充滿互動的肢體語言,特別是謝清華注視著雲深深的時候,眸子裡的溫柔足以溺死人。
「難道說是謝公子的病?」周復景遲疑地將心中的猜測問了出來。
「不,他應該沒事,他只是走掉了、不見了而已。」雲深深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秋霜冷不解地皺起了眉,什麼叫不見了、走掉了?謝清華怎麼會離開雲深深呢?
「哎呀,不說這個了。你們到了應天府,我可要好好的招待你們,想去哪裡玩,我都可以帶路。」她嘿嘿一笑,故意岔開話題,「我在應天府待了三年了,怎麼也能算是個地頭蛇吧。」
「那就先謝謝妳了,我可能沒什麼時間,不過霜冷的哥哥過幾日也要來應天府,到時候少不得要來看妳。」周復景順著她的話回了句。
「秋大哥也要來?」雲深深從記憶中搜索著秋寒冰的樣子,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像以前那樣酷冷、不多話。
「嗯,爹要他來的,不知道有什麼事。我那個哥哥啊,打死都不肯成親,把我爹爹都快氣死了。」
「那還不好啊?應天府的未婚女子們要為他瘋狂了。」雲深深嘻嘻地笑道。
深深,其實我哥他……
秋霜冷想想,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如今謝公子不在,也許哥哥終於可以採取點行動了。
對於這種事,做妹妹的還是不要越俎代庖得好。
「應天府有什麼好玩的?深深,說來聽聽。」秋霜冷另找了一個話題。
「好玩的可多了,秦淮的夜船聽歌,千佛洞中看畫……」說著說著,雲深深的聲音低了下去。
三年前的某個夜晚,那個人也是這樣,絮絮地和她講著應天府的一景一物。
如果時間可以永遠停留在那一刻該多好。
清華,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在應天等你,一直都在,可是……你還是沒有來。
你可以忘了我,但你怎麼能連自己的願望也忘記了呢?
也許你沒有忘,我會一直、一直等,等到你出現的那一天。
一下子,大黟都沉默了,四周只剩風刮著竹葉清響的聲音,嘩啦啦的,是一首帶著憂鬱的曲子。
秋霜冷看著走神了的雲深深,不敢相信居然在她眼中,看到了一抹極力掩飾卻又無比深沉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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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就算是世俗裡難得一見的佳公子,一旦喝醉了,也很難高貴得起來。
這種情形用在此時雲深深身上是再合適也不過了。
與秋霜冷一家來到應天府的下榻處之後,她又酒性大發地硬要為他倆接風洗塵,周復景與秋霜冷推托不過,便只好隨了她。
只是沒想到,她居然喝著喝著就醉了。
「有時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情這一字最傷人。」
秋霜冷與周復景看著眼神迷濛已經開始敲碗唱歌的雲深深。
兩個人很有默契地對看了一眼,決定要先送她回去。
「深深,妳的醫館在哪?我們送妳回去,」
「天姥山上,」雲深深舉杯大笑道:「我在夢中與李白同游過。」
醉了,真是徹底喝醉了。
不過她醉得倒挺有意思的,將李白的詩從頭背到尾,貴妃醉酒也不過如此。
「我還是先去叫馬車過來。」周復景先行起身離席。
秋霜冷點頭同意,她還要看著這位被李白附了身的雲大夫呢!
好不容易,秋霜冷與小圓主僕兩人才將唱個不停的醉人兒扶上馬車。
雲深深已經開始唱起《長恨歌》裡的句子了,「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她唱得詩不像詩、句不成句、調不成調,卻令聞者不免鼻酸。
清華、清華,我的心願你明白嗎?
但就算你明白又能怎樣呢?你應該已經忘了我了吧!雲深深倒在馬車上,一邊唱著,一邊克制不了地想著。
「小姐,她到底怎麼了?」小圓百思不解地看著她心中的仙人發著酒瘋。
「圓丫頭,這是借酒消愁愁更愁,等妳長大一點,有了喜歡的小伙子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唉--」在一天之內迅速愛上又迅速失戀的小圓,長長地感歎著。她好像頗能體會這位雲大夫,嗯,現在是雲小姐的心情了,因為此刻的她也很想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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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力地眨眨眼皮,頭正昏昏,眼正濁濁,那眼皮似有千斤萬兩重,勉力睜開是折磨自己,索性就再睡一會。
可是腦子裡像有人在跑馬,從東邊山上跑到西邊河裡,馬聲隆隆吵得腦袋瓜子都快要裂開似的。
早有人說過,千萬別喝傷心酒,喝了之後更傷心,說錯了,是喝了之後傷心更傷身才對。
「虧妳自己還是個大夫呢!還酗酒,」雲深深喃喃自語道,將被子拉過頭頂,假裝不見天已大白。
昨天的她到底是怎麼了?
她不是很堅強、很自信地獨自生活了三年嗎?為什麼一見到秋霜冷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