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車,關上車門,他邁入那扇陌生的大門,出乎意料,大門裡的環境讓他頗有好感。
那樸素的桌椅,綠色的盆栽,還有寧靜的氣氛,能讓任何一顆煩躁的心馬上舒暢起來。
一個漂亮的女孩子本來坐在櫃檯後看小說,抬頭望見他,連忙滿眼是笑的站起來。
「先生,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她問。
「唔--」楚翹很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我想問問,你們這裡到底是做什麼的?」
「呵,很多客人都問這個問題,」那女孩子笑道,「其實,我們這裡相當於一間心理診所,也類似於服務公司,任何人在愛情上如果有煩惱,都可以找我們幫忙。比如情侶吵架,夫妻鬧離婚的時候,我們會試著勸慰男女雙方,盡量幫助他們和好如初。」
「我明白了。」楚翹點頭。原來如此,那招牌廣告如此聳動,服務的內容卻很普通,不過爾爾。
「先生您是跟女朋友吵架了嗎?」對方反問。
「呃?」他一怔,「何以見得?」
「您沒戴婚戒,可見還沒有結婚。看到我們的廣告牌後支支吾吾地走進來詢問,定是有什麼關於愛情上的煩惱,所以我猜您也許是跟女朋友吵架了。」
「我沒有跟她吵架,不過也差不多。」楚翹失笑。
忽然,他決定當一次這間公司的顧客,因為這個女孩子親切的笑容和悅耳的聲音。
「那麼如果我有煩惱,誰來當我的心理醫生呢?妳嗎?」他問。
「不,我只是一個負責接待客人的工讀生而已,」女孩子莞爾地搖頭,「主治醫生是我們經理。」
「經理?」又是醫生又是經理?
「我們經理剛剛見過一個客人,現在有空。先生您想即刻就診嗎?」
「嗯,」他點頭,「我想試一試。」
不管對方對他的「治療」是否有用,只要肯聽他說一番心裡話就夠了。
「先生,這邊請。」那女孩子一欠身,禮貌地帶路。
他本以為對方會把他帶到一間窒悶的小屋裡,像以前他看心理醫生時一樣,不料,經過窄窄的走廊,她竟把他帶到了後院。
小小的後院清爽宜人,種著些花草,還有一株遮陽的大樹。
那樹的模樣跟這診所的名字一樣奇怪,是他以前沒見過的。現在時令已經是秋天,滿樹金黃;而金黃的葉間,竟掛著一道道彩色的幡,風一吹,那皤兒便飄搖起來,繽紛炫目。
樹下擺著圓桌和搖椅,有人正悠閒地坐著。
那人便是這間公司的經理,他的心理醫生?
讓楚翹萬分吃驚的是--那人竟是個女子。
白衣如雪的女子,容顏絕美,正俏麗嬌笑地看著他,調皮的目光一閃一閃,絲毫沒有符合身份的嚴肅,反倒像個調皮的孩子。
「先生貴姓?」她並不起身迎客,只淡淡發問,示意他自己找地方坐下。
「姓楚。」楚翹只得回答。
「楚先生剛才一直在看這棵樹,想必十分好奇這樹為何如此模樣吧?」那女子說。
「對,我一直在想,這些幡是做什麼用的?」
「楚先生也知道這個叫做『幡』?」
「以前在寺廟中見過。」
「那麼楚先生應該可以猜到,這是一棵許願樹。」
「許願樹?」他挑眉。
「我讓病人們在傾訴了自己煩惱後,把願望寫在幡上,再拋到樹端,如果運氣好,願望就會實現。當然了,這些願望只限定愛情部分哦!」
「呵呵,很有創意。」楚翹不由得笑了。利用這種方式讓病人抒解胸懷,倒也不錯。「那麼他們的願望都實現了嗎?」
「說實話,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實現自己的願望。」女子坦然回答。
對方的坦白讓楚翹忍不住開懷。
「一切都是天意,我只能盡人事、聽天命。」她聳聳肩。
「那麼沒實現自己願望的客人會付診費嗎?」他玩笑道。
「沒實現自己的願望,我一律免費。但有人因為不好意思,出於對我的感謝,也照樣付錢。」
她這間診所會虧本吧?除非那些善良的客人很多,否則她應該賺不了什麼錢。
「先生如果有什麼願望也可以寫下來,這兒有現成的彩幡。」女子遞過來一支筆。
「我沒有什麼願望。」他搖搖頭,一顆心頓時沉了下來。他的願望,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人幫他實現。「我只想進來找一個心理醫生聊聊天。」
「只想聊聊你的煩惱?」對方眨眼笑。
「對。」
「那你會很吃虧哦,因為即使不許願,我也會收你跟別人一樣的診費。」
「無所謂,」楚翹搖頭,「我照付。」
「看來先生是不相信這世界上有人能幫你解決煩惱,對嗎?」她目光如電地射向他。
好聰明的女子,話語直指人心,像個精靈!他一時間無言以對。
「好,那麼就來說說你的煩惱吧。」她心平氣和地攤開筆記本,擺出醫生的架式,「你跟自己心愛的人發生了什麼問題?」
「她傷我傷得很深……」心尖莫名地一酸,楚翹微微閉上雙眼。
「哦?」
「在我們最相愛的時候,她忽然嫁給了別人。」
「呵,很平常的故事,不過卻是最傷感的故事。」女子評論道。
「我用了很長一段時間,卻始終沒能忘記她……」十年。十年夠長了吧?但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總免不了想起她,一想起她來,心裡便千瘡百孔。
他不知道,自己對她如此刻骨銘心,是因為愛得太深,還是恨得太深?
「你想把她搶回來,還是想忘記她?」
「我……」他一愣,咬了咬嘴唇。
「看來你是捨不得忘記她,」女子澀澀一笑,「換了我,我也捨不得。那麼,你只能把她搶回來了。」
「但我恨她,她也早就不愛我了……」楚翹凝重地回答,「我現在要的只是報復。」
「報復?」她睜大眼睛,「你確定嗎?」
「只有報復才能讓我快樂一些。」他努力讓自己確定。
「嘿,」她卻笑了,「你不像一個能狠得下心的人,否則也不會跑到我這兒來傾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