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看不清任何事物,但她可以感覺到有個人正悄悄向她走近。
那個人進入她的房間,停了一下,像在判斷她是否熟睡,接著,又一步步靠近直到她的床邊,同時伸出手摸向她的臉。不過迎接他的,是一把鋒利的短刀,當他掌心剛剛接觸到冰涼的刀鋒時,再想撒手已經晚了一步,掌心已然被利刃劃上一條細痕。
「天……」那人一聲輕呼。
蕭寒意翻身下床,一把扯開窗簾,讓月光直接照在那人臉上。赤多焰?不,那種詭譎的笑容不屬於他,是赤多血。
「你又來做什麼?」這一次蕭寒意不再驚慌,她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一個人。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來看看妳。白天他給妳唱了那麼多首情歌,看妳是否睡得著。果然不出我所料,妳被他打動了。」赤多血得意的笑著。
「情歌?」蕭寒意微怔,難道赤多焰唱的都是情歌?她一句也聽不懂,但他臉上所散發的神采卻很動人,所以才會讓她聽得渾然忘我。忘了仇恨,忘了種種不愉快,只沉浸在他的歌聲裡。但是,她完全沒想到他會為她唱情歌。
「別以為赤多族只會殺人,赤多的情歌可此你們這些漢人的歌要好聽得多。焰自小就有一副好嗓子,只要他開口,沒有一個女孩子不為他傾倒。」
他話裡挑撥離間的味道很容易嗅得出來,蕭寒意警覺的望著他,「你究竟來這裡做什麼?別以為你佔著他的身子,我就不敢刺你一劍。」
「有話好說。」赤多血笑著舉起雙手,「我來可沒有惡意,我是來和妳談樁交易的。」
「談交易?」她困惑的盯著他,「你我之間能談什麼交易?」
「當然有,因為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嘛。」
蕭寒意明眸閃爍,總算明白了,「你是說赤多練?」
「叫他赤多焰!我才是真正的赤多練!」赤多血突漲幾分暴怒。「若不是他使用卑劣手段將我打敗,今日我早已是草原之王了。」
「你已經佔據他的身體,讓他痛苦不堪了,你還想做什麼?」蕭寒意冷漠的看著他。真奇怪,雖然是同一個身體,同一張面容,但她卻可以清晰的分辨出赤多焰和赤多血。即使是孿生兄弟,他們的性格似乎是天差地別。
赤多血惡狠狠的說:「那算什麼?我不只是要他痛苦,還要讓整個赤多族毀滅!」
蕭寒意大震,「你說什麼?你不是想當赤多練嗎?」既然他可以自由出入赤多練的身體,那他也等於掌控了整個赤多,勉強算是赤多練了,他還有什麼不滿足?
「成王敗寇,這個身子畢竟不屬於我。」他幽幽說道:「我不會永遠待在這裡,當赤多焰毀滅的那一天我也將隨之而去。但前提是赤多必須滅亡,因為在我最困苦的時候,整個赤多都背棄了我,投靠向他。背叛我的人,下場只有死。」
她微微戰僳。與赤多練相比,這個男人才是真正的魔鬼,他居然可以對自己的族人揮起屠刀?
「你想讓我怎麼幫你?」稍微平靜心緒,蕭寒意開始正視他所說的「交易」。
赤多血笑道:「很容易,只要妳我聯手便可以毀了赤多和赤多焰。在北陵和赤多境內,妳和赤多焰是手握最大權力的人,赤多焰今天所做的事情妳都看到了,他怕激起民怨,怕他的王座不穩。而我們只要抓住這一點,讓他的屬下逐漸對他喪失信心,產生不滿,然後徹底將他從王座上推翻。
「赤多焰娶妳,已經幫我實現了第一步計畫。族裡很多老人對他這次的任性胡為很不滿,只要妳多存在一天,這種不滿的情緒就會多積壓一天,到最後,總會有爆發的一刻。而我,只要讓他英明的光環漸漸被暴政取代,他就會走下神壇,成為千夫所指,永世不能翻身!」
他一口氣說完一大篇演說,眼中是興奮的光芒,「怎麼樣?只要妳肯參與這計畫,我定會事半功倍,而一旦打垮赤多,對於妳的復國大計便是最大的幫助。」
這的確是個惡毒且天衣無縫的計畫,蕭寒意沉吟著。她沒有理由反對,打垮赤多焰正是她留下來、忍辱負重成為他妻子的唯一原因。
答應吧,答應吧!她在心中對自己這樣說。然而,透過眼前這張熟悉的臉,她彷彿看到今天赤多焰那憂鬱又深沉的神情。為什麼她的心在想到那神情時會隱隱揪緊?被一種痛覺牢牢抓住,變得不再像原本那個冷若冰霜,從不被任何事輕易打動的蕭寒意了?
她不禁害怕起自己的動搖,咬緊牙根,毅然說:「好!我同意!」
赤多血緩緩伸出手,與蕭寒意擊掌為誓。
真正的戰鬥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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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多焰一早就為接到的線報而頭疼。不知怎麼回事,南黎國居然會突然派南尚武帶兵壓境。雖然對方沒有說明為何而來,但這種架式若不是為了開戰,難道是要興師問罪?
南黎國是吃錯了藥還是閒著沒事練兵玩兒?顯然這兩者都不可能。南黎太子南尊賢剛剛去世,二王子南習文和三王子南尚武又傳說不和,且南黎國主身體不好,國內展開一場內戰是在所難免,斷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輕易和外邊開戰,自削實力才是。
「給南黎方面的信函還沒有回音嗎?」他問。
「還沒有。」
這事可真蹊蹺。當初打北陵的時候,南黎幫了不少忙,說起來他們應該算是同仇敵愾,還曾經一同聯手準備削減東野實力。怎麼一夜醒來他們的態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東野方面有什麼新動靜?」東野蘭自絕龍島被東野雪救回後,就變得悄無聲息。那人到底在打什麼主意?若真要論起敵手,素未謀面的東野蘭一直是給他最大壓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