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赤霄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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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頁

 

  海上有人並沒什麼奇怪的,不過死人倒是比較少見。蕭寒意終於坐起身,瞇起眼睛向著月盈所說的方向看過去。

  不遠處的海面上飄蕩著一塊浮木,木板上有個人無力的趴著,一動也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把船搖過去。」

  「公主您瘋了?去看那個死人?」

  她淡淡掃了月盈一眼,「妳是公主還是我是公主?」

  一句這麼清淡的問話,已經表示她怒了。月盈只好吩咐船工將船搖過去。

  那人始終在海面上載浮載沉,沒有任何反應。

  蕭寒意觀察著那人的裝束,普通漁民。據說昨夜風大,可能是船被風暴打翻了。她又吩咐船工,「去看看他是死是活,若還活著就拖到船上來。」

  結果那人被拖了上來,他的鼻翼問還有微弱的呼吸。

  蕭寒意俯視著他的臉。他的臉頰輪廓很深,水珠順著高聳的鼻樑落下,黑黑的濃眉擰在一起,像是有很多事情壓在他的額頭上。

  她低下身,想看得更仔細一些,沒想到那人眼睛毫無預兆的張開,像是被驚醒一般,眼中混沌光芒稍縱即逝。那股咄咄逼人的寒光讓蕭寒意的心像被猛地紮了一刀,很不舒服。

  那人翻身而起,雖然虛弱動作卻依舊敏捷,他睜大眼睛盯著蕭寒意,一字一字的吐念,「妳,是,誰?」

  「我姓蕭,」蕭寒意看了他半晌,反問:「你不是北陵人?」

  他說話很慢,而且有口音,顯然是外邦人。

  月盈機敏,本來就對此人有所懷疑,一聽公主說他不是北陵人,立刻擋在公主身前。這幾年各國問刺客頻出,萬一此人是刺客那可怎麼辦?

  沒想到那人同樣不回答蕭寒意的話,只是悶悶的說了一句,「我餓了,有吃的沒有?」

  「你以為你是誰啊?」月盈氣得大喊,恨不得將這個人再丟回海裡餵魚。

  可蕭寒意卻從船艙內拿了一個果盤遞給他。那人也不客氣,席地而坐,用手抓著果盤上的食物大口吃了起來,讓月盈看得目瞪口呆。

  蕭寒意默默觀察,他的鼻樑很高,眼窩深邃,的確與北陵人的相貌相去甚遠。是其他三國中人嗎?他狼吞虎嚥地吃東西,顯然除了餓以外,還在為自己保存體力,他在準備迎接更艱難的生活。

  這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但蕭寒意無心挖掘。他只是個被她偶然救起的過客,和從船舷邊遊走的魚一樣沒有任何意義。

  海風吹得似乎猛烈了些。月盈看著天說:「公主,起風了,返航吧。」

  聽到月盈對她的稱呼,那人手一停,抬頭看向她們,盯著蕭寒意,問:「妳是公主?是北陵的公主?」

  蕭寒意不回答,她也在看天。何時天上的烏雲這麼多了?看來今天會有一場暴風雨,而她的船離港太遠,不知道能不能回去。

  她對那人說:「我們要回去了,要不要帶你一起回北陵?」

  那人想了想,點點頭。茫茫海上,他無路可去,只有跟隨。

  她扔給他一條纜繩。「一會兒會有暴風雨,風大的時候用繩子將自己綁在船上,這樣就不會被風吹出船。」

  那人接過纜繩,意味深長的看著她,片刻後將纜繩放下,說:「我不怕死。」他搖晃著站起來,走到桅桿下面。這裡是全船的筋骨心脈,在風暴到來時最容易被擊毀的地方。

  蕭寒意終於對他有了兩分好奇。他懂航海,懂船工,雖然衣著普通,但氣勢逼人。他究竟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

  風暴來得很快,海上的風暴一旦發作,就像是天公震怒般讓人心驚膽寒。

  她不是沒經歷過風暴,但是那一天的強風竟好幾次差點將她吹出船艙。而每當她勉力抓住船板的時候,都可以感覺到在艙門外面,有個人正用著自己的身體死死抵在門口,護衛著她的安全。那漆黑高大的身影讓她心定,所以即使顛簸的船身讓她暈眩,她也不曾有過一絲恐懼。

  天亮時,風暴平息下來,船又在海上繼續航行。兄長蕭寒聲親自率領幾十條船迎面開來,月盈興奮得大叫著招手,而蕭寒意不忘對那個神秘的男子報以感謝的一笑。

  她吩咐月盈給他五十兩銀子。「你留在身邊吧。」

  那人接過錢,沉思地望著她,問:「這是工錢?」

  蕭寒意微微一笑,「你以命相護,這錢只怕太少。」

  他沉默片刻,忽然挑起唇角神秘的輕笑,「那,改天妳再用別的方法謝我吧!」

  這瞬間她感到有些惶惑。雖然他穿著破爛,但神情氣質卻宛如一隻在天空高飛的雄鷹,有種難以掩飾的英武霸氣。

  他並非一個普通人啊。

  她沉思著走上踏板,登上蕭寒聲所在的大船,走回自己的世界。同時吩咐下人為這個男子準備一條船,任他離開。

  沒有問他的姓名,不知道他的來歷,沒有任何觸及心靈的交談。擦肩而過的相遇,轉瞬分離。她從不知道這個男人會為她今後的生活帶來什麼樣的腥風血雨,更不知道她的一生都會與這個人癡纏不休。

  時間遠去,三年後,只有那一天的海風還留在心頭,淡淡的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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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後,北陵東野境交之處。

  蕭寒聲看著兩國的界碑,看著上面刻著的幾個大字。

  以石為界,北為北陵,東為東野。

  盤石一樣的界碑,和流雲般的國土。

  蕭寒聲慘笑著回首對妹妹說:「從今日起,沒有北陵了。」

  蕭寒意茫然的看著身後的北陵,她出生成長的地方已被那個人所佔據。那一劍不知傷他多重?他是誰?他到底是誰?

  無論是誰,她只知道,那人是她的敵人。亡國之恨如附骨之毒糾結在血液裡,那人的臉在淡化了三年後驟然變得清楚分明。

  若他未死,他們必定還會有重逢的一天,她發誓!而那一天必然就是他和她兩人中一人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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