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曲鍾人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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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可薇,怎麼了?還是讓我來開吧!」湯鎮權輕輕推了下她的肩膀。

  她回過頭望著他,望見他眼底的關懷,搖了搖頭輕扯出一抹淡笑,旋即駕著車子掉頭避開火燒車的現場。

  同一時間,消防車旁人群圍聚的那端,有一雙眼睛銳利的盯上了湯鎮權,當下撇開警車爆炸的新聞題材,轉而追逐遠去的目標。

  離開高街,車子直往維州公路駛去,然後轉駛向接近菲爾松柏樹林的路口,一路上單可薇都抿著嫩粉的唇,心情沉重。

  湯鎮權望著她精緻美麗的臉龐,揣測著她當下的心思。

  怎麼了?今天的她到底怎麼了?為什麼那雙素來精神的眼睛像是蒙上煙塵似的晦澀?讓他心裡不由得漫起一股不捨。

  如果可以重新選擇,他寧可自己不要投身如此險峻的工作,才能成為她和小璽唯一的依靠,聽她細說心裡的苦。

  然而遲了,現實裡,他是員警,更是VICAP成員之一,追緝犯罪已經是他畢生的職志,而他,只能把他最愛的女人遠遠的推開,推離危險的範疇之外,對於她的痛苦只有愛莫能助的卻步。

  忽地,車子竟在大馬路上任性罷工了,單可薇愣了一下,噘著嘴狀似輕鬆的嘀咕,「派翠西亞的車真是中看不中用。」

  湯鎮權查看須臾後說:「沒汽油了。」

  「喔,怎麼這麼快?」沉吟半晌,她索性打開車門走下來。

  「妳要去哪裡?」他跟著打開車門。

  她沒有說話,只是把手高高的向他舉起,似是邀約。

  他走向她,「叫人送汽油過來吧,雖然離潘芭杜不遠,走回去還是一段不短的距離。」

  她張大眼睛,「誰說我要走回潘芭杜去了?」

  輕扯嘴角的淡笑,單可薇勾起湯鎮權的手臂,強行往馬路旁的草叢走去。

  「可薇,小心!」這裡雜草叢生,她又嬌貴美麗,他生怕她會被這些野單枯枝弄傷。

  「快來--」她喊著他,要他加快速度。

  他莫可奈何,只好跟著她的方向追上腳步。

  她的眼神像是一種蠱惑的毒藥,只需短暫凝視,就會叫人沉淪。

  依隨的身影越過濃密的草地還有一整區的高聳林木,就在盡頭的彼端,湖綠的景致隱身其中。

  「呵,終於到了,我還以為我記錯地方了呢!」單可薇抹去額上的薄汗。

  眼前的風景讓湯鎮權一愣,當下心情複雜的揪扯了起來。

  他記得這座湖,當初,他趁著月色和微醺酒意,在這無人的湖邊向摯愛的女人求婚,那時他們以為彼此會幸福一輩子,然而九年前的一樁意外,徹底摧毀了這個希冀,現在想來,他仍不免心痛。

  「愣著做啥,過來啊!」單可薇招手。

  「怎麼會突然想來這裡?」他抗拒前進。

  她歪頭認真想了一下,「因為車子沒油了。」彷彿她的舉動是再理所當然不過。

  他忍不住低頭哂笑,她就是這樣,做事永遠不需要什麼特別的理由,好像就是時間到了,所以必須這麼做。

  就像那一晚月光下的求婚,她也是這樣理所當然的搶過他手中的戒指,逕自戴到手上去。

  「你愛我,我也愛你,我想不出叫我們不要在一起的理由,所以好像只能嫁給你嘍!」記得,她是這麼俏皮的回答。

  湯鎮權朝她走去,單可薇拎著裙襬遙遙領先,站在望得見湖邊的一棵大樹下,原本該有的一座鞦韆的木板已經斑駁破損,不過繩子看來還算牢固。

  她二話不說的把殘破的木板卸下,脫下鞋子往繩索上一跳,像個孩子似的輕蕩著鞦韆。

  「鎮權,快來呀!」他的動作永遠是沉篤的緩慢,她奮力朝他招手。

  湯鎮權看著她像個擺盪的仙子,裙子在樹下湖上之間牽引著柔美的弧度,拗不過她的堅持和慫恿,他依著鞦韆的來去,順勢一腳踩上繩子接過掌控,她巧笑的雙手攀扶著他的肩膀,依偎在他胸膛前,情況美好得一如當年。

  「還要再高一點!」她孩子氣的請求。

  「好。」

  他擺動著簡易的繩索鞦韆,將兩人送得高高低低,單可薇甜蜜的迎著風,忍不住笑得瞇起雙眸,一次又一次,清鈴般的笑容漫過整個湖岸。

  忽地,她斂起笑聲,「權。」風迎來拂去,傳送著她的嗓音。

  「嗯?」他臉上掛著久違的笑容。只有在她身邊,他才能放心的笑。

  「……如果,一切可以從來,那該有多好?」她仰起頭望著他,泛紅的眼眶驀然落下一串淚珠。

  他的心無端的揪扯起來,「對不起,可薇……」

  九年前,維州發生一連串震驚全美的氰化物死亡命案,當時投身警界的他全力追緝,拜媒體之賜,湯鎮權三個大字成了新聞報導上的常客,卻也讓他成為嫌犯鎖定的目標。

  他萬萬沒有料想到,幾個月大的兒子,竟會成為歹徒用來報復他的工具,還來不及長大看見這個世界,就這麼氣咽命絕在父母極力為他打造的溫暖家中,他怎麼也忘不了那小小的身軀躺在冰冷解剖台上的景象,這是他一輩子都無法釋懷的自責。

  心痛之餘,千頭萬緒的他自知沒有能力可以縝密保護可薇的安全,才會殘忍的選擇離婚,和她徹底畫清界線,就在她最脆弱的時候。

  「如果分離是唯一守護的方法,那麼就讓我們永不再見。」他這麼說過。

  單可薇揚手摀住他的嘴,「我不想聽你說對不起,也不想再聽你說分離是唯一守護的方法,九年了,我們還要浪費多少時間?」她語調哽咽。

  他沒有回答,騰出一隻手攬在她腰際,把無奈的歎息拋向天際。

  這廂,追逐湯鎮權離開爆炸現場的朱書珊也把車子停在前往菲爾松柏樹林的大馬路旁。

  「奇怪,人呢?沒錯啊,明明是這輛車。」她以為自己又把人跟丟了,如果這種事情一天發生兩次,她真的會羞愧得切腹自殺。

  她在車子四周打探一會兒,捺不住好奇,她謹慎的掏出手帕捏住門把,小心翼翼的打開車門查看,思索了下試著轉動車鑰匙想發動引擎,機伶如她很快就從儀表板上得知訊息,「哼,還真隨性,車子開到沒油,連鑰匙也沒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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