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妳這老師怎麼這樣,學生做錯事,居然不罵他,現在說得好像我兒子才是做錯事的那一個。」
「請張太太原諒一個無心犯錯的小朋友,子良知錯了,他不是故意的,真的很抱歉。」
「抱歉?原諒?哼!簡單一個道歉就可以了嗎?我這件衣服有多貴,現在弄髒了誰賠,妳嗎?妳賠得起嗎?」
「我……」
「別妳了,既然那小鬼是妳的學生,妳要代他道歉,那妳賠我一件衣服就好,一萬元,妳給我,我就走人。」婦人趾高氣昂的模樣,讓很多想上前幫忙秦冰兒的婆婆媽媽們怯步。
一萬元!
秦冰兒瞠圓了眼,瞪著女人慘受豆花渣侵蝕的上半身,這一塊紅顏色花布再繡上幾個亮片就要一萬元?
「怎麼?嫌貴呀?拿不出來嗎?拿不出來我就向小鬼和他奶奶拿了。」張太太囂張的聲音讓祖孫倆緊咬唇瓣。
秦冰兒一咬牙,決定地道:「好,張太太,我來幫子良……」
有人打斷她的話。「真巧呀!張太太,在這裡也能碰到妳。」
淳厚好聽的聲音安撫著自己慌亂不定的心,秦冰兒沒回頭,那一條將她緊緊攬住的手臂,清楚告訴她出聲的人是誰。
「Sam!」張太太眼睛一亮,沒想到上街陪兒子吃個東西也能遇見鎮上的帥哥醫生,真是划算。
祁烈持續散發著讓女人一見就頭暈的笑容,隨性的襯衫、洗得泛白的牛仔褲包裹住他的好體型,這樣的他比平時在醫院看到的更加狂蕩不羈,吸引著眾女群注目的眼光。
「我聽見熟悉的聲音,一過來就見到張太太。」剛好見到她是如何對冰兒大呼小叫。
「你聽了我的聲音過來……」張太太開心得像情竇初開的少女。
「張太太,妳怎麼忘了我上次的提醒呢!」祁烈頻頻歎息,倏地一轉的態度讓人心慌。
「什麼提醒?」
「我不是交代張太太別讓臉部做大幅度的表情嗎?尤其在手術後的三個月內,小心妳臉部肌肉扯動的太厲害了,妳剛做的鼻樑會變形,到時候妳整個鼻子會塌平下來,手術就白做了。」祁烈不忘多搖頭、多歎氣。
再多的妝都遮掩不住張太太聞言瞬間慘白的臉色。「怎麼辦?我不要變成那樣,Sam,我現在鼻子有變嗎?」
「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不會發生,最好的預防辦法,就是張太太從現在開始讓自己的心情別再有太大的起伏,保持微笑,不要隨便動怒,不要張大嘴罵人。」
此話奏效,張太太當真收了叫囂嘴臉,改以微笑對人。
祁烈卻突然想到什麼,「啊」了一聲。「張太太,那小男孩就是妳口中常說的頑皮寶貝吧?上禮拜,我幫隔壁鎮的一個飆車少年動了手術,那男生就是被家裡寵壞了,在外學人飆車,結果一場車禍讓他的臉毀容了,身體也大幅度灼傷,出院時至少有一半以上的肌膚都是坑坑洞洞的,手術花了四百多萬,那男孩才勉強恢復了正常的外貌。」
眾人被他形容的情景嚇青了臉,不過,最令人咋舌的是,那筆昂貴的手術費用。
四百萬!在小鎮上,這可是一筆很可怕的數字。
「張太太,孩提時期,父母教育最重要,妳說是吧?幸好張太太自己還有點積蓄,以後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會幫忙。」
祁烈的表情就像在聊天似的,可道出的話卻是含義深遠,張太太連忙點頭,扯個微笑,拽著寶貝兒子,要他跟林家祖孫倆道歉,然後母子倆快速消失在豆花攤前。
看祁烈光靠張嘴,輕而易舉便將事情解決,秦冰兒真是服了他,清秀的臉蛋上全是開懷的笑意。
視線不自覺對上他,兩人目光交會,她在那雙深瞳中見到了關懷的神情,有著「一切有他,什麼都交給他」的意味。
這讓她的心彷彿狠狠的震了一下。
天氣冷,腰上溫熱的觸感卻暖著她整個人,才短短幾天,祁烈卻讓她產生了依賴感,好不可思議的感覺呀!
「老師,對不起,讓妳麻煩了。」
蒼老的聲音拉回秦冰兒的思緒,她回林祖母一個安撫笑容。「不用客氣,您照顧子良才是辛苦了。」
她低下視線,看著愧疚害怕的林子良道:「子良,雖然別人的話讓你聽了不舒服,但也不能因為想出口氣,就讓奶奶惹麻煩,奶奶賺錢很辛苦,你是男生,就是要分擔奶奶的辛苦,下次不可以再這麼做了,知道嗎?」
林子良點頭保證,秦冰兒露出淺笑看這對感情要好的祖孫倆。
這就是家的感覺吧!有親人陪伴在身,彼此慰藉扶持,她--好渴望也有個屬於她的家。
突然想到什麼,手抓起皮包,想掏錢的手卻被人一掌握住。
她抬頭,怔然見著搶她一步出聲的男人。
「阿嬤,我就是那間診所裡的醫生,以後每天我都跟您訂五十碗豆花,冬天要熱的,夏天要冰的,再由這個小朋友幫我送來,運費由診所出,每月月底再跟您一起結算。
「我診所裡病患很多,說不定日後數量還會增加呢!不曉得阿嬤願不願意接受我這個長期訂戶?」
祁烈的話,當然讓林家祖孫猛點頭道謝。
秦冰兒呆若木雞,他竟然知道她的想法!
「冰兒,讓我來幫忙,妳自己也需要錢過日子,別忘了妳答應從現在開始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妳的錢省下來自己用。」他在她耳畔低聲道。
「我……你……謝謝,謝謝你。」
紅紅臉蛋上洋溢著對他的感動,祁烈黑瞳裡閃過一抹異光。「冰兒,妳覺得我是古書上說的那種知書達禮的正人君子嗎?」
相處不久,但她卻很明白這男人根本就與禮字無關,她誠實回答,「不是。」
「那我像是那種循規蹈矩,滿口仁義道德的正經人士嗎?」
「不像。」她失笑搖頭,這人根本是個無賴。
「沒錯,我再補充一點,我更不是那種施恩不忘報的俠義之士。」他昂起驕傲的下巴,哼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