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滔天的錯該如何能彌補呢?
這三年來她深刻得如同鴻溝一般的嫌隙與心結,他怕是一輩子也彌補不了的!
悠悠的揚起了抹無奈而苦澀的笑,衛昊陽舉著顛躓的腳步,轉頭朝桑田外緩緩而去。
聽著逐漸遠去的腳步聲,於棠沒有回頭,然而不聽使喚的淚卻早已爬滿臉龐。
她咬著唇竭力阻止啜泣,直到那一聲聲宛若敲在心坎上的腳步聲,消失在路的盡頭,她才捂起臉,任由自己痛哭出聲。
他走了!
這次他終於徹底的走出了她的生命,雖然她不解他竟會這麼簡單就放過她,尤其是離去時眼神中的——
不!不太對勁!
於棠遽然抬起頭望向小路的盡頭,他離去時的眼神恍惚無神,不若往日的凌厲與神采,宛若已——了無生趣!
於棠倏然驚起,連眼淚也來不及擦,撩起裙擺就往他離去的方向追去。
不!不會的!
他有著不可一世的狂妄與寡情作為防衛,怎會因為她的一句話就傷了他?
然而心裡雖然這麼想,她驚慌的腳步卻仍一刻不停的往前追趕,無邊的恐懼讓她慌急得幾度跌倒,然而已隱約見血的傷竟讓她渾然不覺得疼,一心只想著他離去時那空洞得讓人揪心的眼神。
氣喘吁吁的好不容易追趕至河岸邊,四下張望卻不見半個人影。
她明明看到他往這兒來的呀!
她六神無主的望著四周,卻也不禁暗罵起自己的多心,他是何等驕傲自負的男人,怎會因為她的一句話就做出自殘的傻事!
她黯然的垮下肩,正欲轉身離去,卻驀然在不遠處見到一個浮沉的身影——
* * *
「衛昊陽——」她瞠大眼,狠狠倒抽了口冷氣。
想也不想的,她脫下鞋子就往河裡頭衝去,自小就在這條溪裡玩大的她,在水中浮游熟練得宛若一條游魚。
她迅速游向水中浮沉的人影,一把抓住他,就將他拖往岸邊。
好不容易氣喘吁吁的將他推上岸,於棠來不及喘口氣,就急忙檢查他是否還有氣息。
「衛昊陽!」她驚慌的搖著他。
躺在地上的人緊閉著雙眼,渾身濕透的模樣再也沒有往日英挺狂傲的氣勢,只覺狼狽得令人鼻酸。
好半晌,就在她幾乎以為衛昊陽已經昏迷之際,他卻突然悠悠的張開了雙眼。
「棠兒?」他恍惚的看著頭頂上焦急的臉龐。
「你這是在做什麼?」她焦急卻又憤怒的責問道。
「我——」他困惑的瞇起眼,努力想弄清楚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你簡直不像個男人!竟然,竟然學女人家一樣想不開跳河——」於棠氣得忍不住罵道。
「我跳河?」衛昊陽疑惑的揪起了眉頭。
這地方哪來的河?他又是什麼時候跳的河?為何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他只知道棠兒要他離開,他轉了身便一直走、一直走,路遠得像是沒有盡頭似的——
看著他狼狽失神的模樣,於棠心痛的倏然緊抱住他。
「傻瓜!傻瓜!傻瓜!」一連怒罵三句傻瓜,卻讓於棠又哭了。
如今他的模樣,合該是罪有應得,但她怎會心痛得難以自抑。
「棠兒,別哭!我這就走,我不會再打擾你了!這也是我惟一能給你的彌補了。」衛昊陽慌張的推開她就想起身。
「不!求你別再離開我了,一次再見已經是我的極限了,就算你不愛我,也的所謂了——」
「我不愛你?」聞言,衛昊陽倏然推開她,錯愕的凝望著她。「天!我早已經愛你愛得無可救藥,甚至不惜厚著臉皮到這兒來求得你的原諒,怎可能不愛你?」
「你——你愛我?」這會兒,輪到於棠錯愕得說不出話來了。
「我真是個傻瓜,我不知道自己怎會驕傲至此,明明已經不可自拔的愛上你了,卻仍頑固的不肯承認,我以為你該明白的!」衛昊陽耙著頭,懊惱得恨不得踹自己幾腳。
不!她怎會明白?
她只知道他說過他不要她,也永遠不會愛上她的!怎麼這會兒卻又
天!她已經被他弄糊塗,不知道該相信什麼了!
「你到底是想做什麼?一會兒是無情的趕走我,一會兒卻又莫名其妙的跑來說愛我,你這是——」於棠又惱又氣,彷彿她只是個被他玩弄股掌間的丑角。
「是我錯了!我有千個不該、萬個不該,我早該表明心意的,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恐怕就已經愛上你,卻始終不自知罷了!」這一刻,他恨不得把心掏出來。
「我——」於棠看著他認真的表情,不由得動搖了。
她還能再相信情愛嗎?
「你不愛我沒關係,只要你給我機會,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愛上我的。」他信誓旦旦的說道。
「我不愛你?」於棠聞言,幾乎為之失笑。「三年前我曾告誡過自己,不該愛上一個沒有心的男人,但我還是失敗了!我無可救藥的愛上他,不只身子,就連心也全給了他。」她抬起眼,瞬也不瞬的直視著他。
「你——」他震懾的抬頭看著她。「你愛我?」他任由這個連想也不敢想的字眼滑出口中。
「你這個惡魔,把我拖進地獄也就罷了,竟然還貪心的偷走了我的心。」她笑著怒罵道。
「你不也同樣也是個寡情的女人,狠心給了我一刀,竟然就逃得不見人影。」他也不甘示弱的控訴道。
「所以我們注定是天生一對!」她緩緩笑了,眼中有著大雨初晴的清朗。
瞧瞧她的倔強以及他的驕傲把他們折磨得有多慘!
雖然歷經了磨難,但眼前的結局卻讓她有著苦盡甘來的釋然。
原來他們的相遇與相愛,是上天早已安排好的,這輩子注定誰也逃不開誰!
「你不是說這輩子不會愛上誰嗎?那你還來找我做什麼?」她故意板起臉逗他道。
「我這輩子的確是不會再愛上人了!」在她愕然大張的眼眸中,衛昊陽深情擁住了她。「因為,早在你要求我讓你成為京師第一的花魁那一刻,我就已經愛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