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懷楠立刻推卸責任說:「是她自己硬要喝的,不關我的事。」
「可是你也不用帶她到這種地方來。」他的語氣透著責怪之意。
「唉!不是我帶她來的,是她帶我來這裡的。」丁懷楠一臉無辜的說:「如果你不爽約的話,璧人也不會傷心得讓自己醉成這樣。」
楊適拿起冰毛巾替璧人敷在額頭上,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這個丫頭為什麼陷得這樣深呢?
盧璧人自從那天宿醉之後,就絕口不再提楊適這個人。
盧定堅雖然看在眼裡但也無可奈何,畢竟現在的男女已經不喜歡讓父母來干涉他們的感情了。
盧璧人雖然每天一樣到學校教課,但日子卻過得有點茫然,她變得很沉默,常常對著窗外發呆,腦子是空的,心似乎也已經空掉了。以前她總會拉著周筱玉,用訴苦的方式發洩心裡的感傷,但現在她似乎已完全放棄一切宣洩的方式了。
學期結束時,盧璧人收到大學同學的邀請函,信函的大意是說學校要舉辦一個話劇研習會,希望邀她參加,同時教授也需要一個助教,如果她願意,學校會幫她安排宿舍。
盧璧人接受了這個邀請,而且打算盡快動身前往南京。她想暫時離開這個傷心地也好。
盧定堅故意讓楊適去幫盧璧人買火車票。
而盧璧人要到南京,而且可能在那裡長住的消息對楊適來說,也是一個意外且難以接受的事實。
丁懷楠知道後也替他急得冒火:「喂!你的神經是不是全打結啦?為什麼到這個時候你還這樣無動於衷?」
「或許璧人的決定是對的,她有權利去追求另一片天空。」
「你就可以給她一片天了,不是嗎?你不但能給她一片天,你還能給她全世界,你為什麼硬是不肯?為什麼要讓她一個人到那麼遠的地方獨自面對心中的苦痛?」丁懷楠扯著喉嚨大吼。
楊適鎖著眉頭,沒有人能體會他此刻內心的掙扎。
他多希望能握著盧璧人的手,要她留下來……可是,戴先生的影子是個巨大的陰影,這個影子逼使他不得不遠遠的避開盧璧人。沒有人瞭解他,他是不希望自己傷了璧人啊!
「阿楠,不要逼我,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這麼做是有苦衷的。」楊適啞聲說道。
「放你的屁!」丁懷楠真的快要被他氣炸了。「璧人到底有哪一點不好?
我覺得她完美得不得了,如果今天德容還在,或許你拒絕她,我會站在你這邊;可是我想破了頭也不明白,你明明愛她,為什麼不承認?」
楊適顫動了一下身子,口是心非地說:「你少胡說,我幾時說過我愛她?」
「你的嘴巴不說,可是你的眼睛卻不會說謊,當你聽到璧人要到南京的那一刻,我發現你的眼神就像當初知道德容要被姓曹的軍閥逼婚時一樣。楊適,你騙不了我的。」丁懷楠激動的說:「現在還來得及,去和她談一談,璧人一定會留下來的。」
盧璧人離開上海的這天是個天氣陰暗的雨天,空氣濕冷、細雨紛紛。
盧定堅送璧人到車站,他依依不捨的說:「如果在那裡住不慣就回家來。」
盧璧人笑道:「爹地,我在那裡念了好幾年的書,對那裡已經非常熟悉,哪會住不慣呢?倒是您,別只顧著生意,要找時間多休息。」
盧定堅堅持陪璧人在月台上等火車,周筱玉也趕了過來。
周筱玉四處看了看,低聲問:「他會不會來?」
「當然不會!」盧璧人嘴裡雖這麼說,心裡卻仍希望會有奇跡出現。
「楊適也真是冷酷無情,他該不會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離開上海吧?」
盧璧人沉著臉說:「是我自己想換個環境,跟他沒關係。」
「才怪!我又不是今天才認識你。」周筱玉對她扮了一個鬼臉:「待會兒他要是來了,而且求你別走,你怎麼辦?」
「他求他的,我走我的。」其實她心裡明白,他根本連來都不會來,更別說求她留下。
「火車來了!」周筱玉拉長脖子在人群裡張望著,真的沒有楊適的身影,實在太令人遺憾了。
盧璧人見火車進了站,心裡的惆悵油然而生,原來楊適真的是很冷酷無情啊!
「你們回去吧!我要上車了。」她無奈的說。
「路上小心!」盧定堅目送璧人上車。
「璧人——璧人——」
這時,一陣急促的呼喚聲從人群中竄了出來,盧璧人詫異的回過頭,不僅是她,就連盧定堅和周筱玉也以為楊適終於出現了,結果落入他們眼簾的卻是丁懷楠。
「睡晚了,差點趕不及來送你。」丁懷楠氣喘吁吁的說道。
盧璧人眼裡閃著絕望的淚光,勉強堆出一個笑容說:「其實南京離上海不算太遠,有空你們可以來找我玩啊!」
「那當然,我選了一本外國小說送你,如果路上無聊,可以打發時間。」丁懷楠把小說交到盧璧人的手上,同時附在她耳邊輕聲的說:「原諒楊適,他很害怕這種離別的場面。」
盧璧人點點頭,很快的上了火車,她隔著車窗向父親、周筱玉、丁懷楠還有她尚未成型的愛情揮手告別。
其實楊適也在月台上,他甚至是所有人裡面,來得最早的一個。但是他一直默默在人群裡目送盧璧人,直到火車開動、漸漸駛出了他的視線……
有些事情如果能夠預知,人生也就可以少一些遺憾了,如果楊適能夠預知的話,說什麼也不會讓璧人搭上那班惡夢列車。
盧璧人所乘坐的火車在行往南京的途中,與另一輛脫軌的火車在郊區相撞。
消息傳來,盧定堅幾乎傻了眼。怎麼可能……
早上璧人還活生生的在他面前,才不過幾個鐘頭的時間,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呢?他立即吩咐司機備車,並且立刻動身趕往火車出事的地點。
而得知車禍消息的楊適,自然也陷入了最深痛的不安與自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