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明天再來看你囉!」楊適在盧璧人的額頭上輕輕啄了一下。
「這件事我也納悶得很。」丁懷楠自從來到盧定堅的夜總會做事後,酒量便突飛猛進,現在他手上正握著一杯白蘭地,一臉大惑不解的望著楊適:「我在想,那天我們見到的會不會是德容的鬼魂?」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鬼呢?」楊適敲敲自己的腦袋:「她認得我,我記得她還叫我的名字。」
「沒錯,我也聽得一清二楚,而且德容的樣子沒變,跟三年前一模一樣。」他心裡想,人死了歲數當然就不會再增加,就算再過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百年,她恐怕都會維持著生前的模樣。
「德容既然沒有死,為什麼那天丟下一句話就走了呢?」楊適雙手環抱在胸前,感覺有點苦悶,過去的記憶若隱若現的在心頭浮沈,雖然那僅是一種感覺,卻令他沒來由的一陣悸動,而他的腦海裡仍是描繪不出任何清晰的圖像。
「如果那天我們倆看見的不是鬼,那就有理可循了。德容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對你愛到心坎裡的女人。你想想,有哪個女人受得了你當著面,一副恨不得替另一個女人去死的樣子?」
丁懷楠說這話的道理很簡單,就連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都明白,可是楊適卻不明白,因為他真的忘了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情。
「如果德容沒死,我是不是應該找到她?」楊適心裡很亂。
丁懷楠停了半晌才說:「按理是這樣沒錯,但是璧人怎麼辦?」
「我不知道。」楊適一口喝掉杯子裡的酒,他不知道如果那個女孩真的是沈德容的話,他該怎麼辦?
「今天我忽然意識到那個女孩子是德容,阿楠,你知道嗎?我的心裡突然變得很不安,我突然很想知道她現在在什麼地方?生活過得好不好?」
丁懷楠拍了拍楊適的肩膀,「別想那麼多了,到現在為止,我們都還不能確定那天見到的是德容的人還是鬼?」
「就算是鬼也好,我都想再見她一面。」楊適肯定的說。
「為什麼?」
楊適也不知道為什麼,彷彿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牽引著他的思緒,擾亂他的心神。
「我想到一個辦法了,乾脆派個人到北京去替我們查查,如果德容還活著,一定會有消息的。」丁懷楠的眼裡閃著興奮的光芒。
「這倒是個辦法,就這麼辦。」楊適點點頭。
十天後,楊適派到北京去打探消息的人帶回了消息。
沈德容在三年前投河自盡,屍體後來卻一直未被家人打撈上岸,之後沈家全家就讓姓曹的軍人殺光了。而有一則消息更令他們感到意外,一個多月前,這位軍閥在自己的府裡被人用極殘忍的手段凌虐至死,據當地的居民說,他的頭還被割下來喂野狗呢!
盧定堅在上海投資的醫院開張時,盧璧人身上的傷幾乎已完全康復,氣色比以前更加紅潤。當然,除了這幾個月來的休養外,愛情也是使人明亮嬌媚的一帖良藥。
為了今天的開幕典禮,盧璧人特地選了一件質感高雅的月白色旗袍,配上紫貂坎肩,長髮綰了個髻束在腦後,整張粉嫩的臉龐毫無遮掩的露了出來。當她從樓上的房間走下來時,在客廳等候的父親和楊適都有一種驚艷的感覺。
盧定堅笑道:「聽說山口先生的女兒是個美女,不過再怎麼美,我想也比不上我家的這個大美人。」
盧璧人睨了父親一眼,「咱們是去你的醫院,不是在比哪一家夜總會的小姐漂亮。」
楊適面對璧人,也大方的讚美:「你今天確實比平常都漂亮。」
「那我夠不夠格當明星?」盧璧人開心的問。
盧定堅笑說:「上海的女明星也未必有我女兒漂亮!」
但是這個自信在到了醫院之後卻打了折扣。
當山口籐平帶著女兒容子從車上下來時,楊適驚詫得簡直就快忘了呼吸。
她真的是山口籐平的女兒嗎?為什麼竟長得跟那天在火車翻覆的地點見到的那位女子一模一樣呢?
山口容子今天是經過精心的裝扮,在其他人的眼中,這位打扮得有如皇室公主般的女子,五官精緻、身材纖細高挑,但楊適卻無法相信她的父親是山口先生,因為如此一來,她豈不就是個日本人?德容怎麼會變成一個日本人呢?
丁懷楠和楊適有同樣的疑惑,他甚至衝動的想過去問她究竟是不是沈德容?
可惜,美麗的女人總會被一群男人所包圍,尤其是像山口容子這種沒有男伴的單身美女。
「我以為日本女人的腿都很短,沒想到容子小姐這麼高。」盧璧人帶著一點嫉妒和羨慕的口吻對楊適說:「你看,那些圍著她的男人,真像一群大頭蒼蠅。」
正在他們說著話時,山口容子卻擺脫了那群男人,朝楊適走了過來,她似乎完全無視盧璧人的存在,笑著對楊適說:「聽說楊先生是盧先生手下最能幹的得力助手,以後醫院的事情還要請你多費心。」
楊適點頭說:「請多指教。」
「不敢當。」山口容子的眼睛水亮靈活,她似乎還有話想對楊適說,但看了盧璧人一眼後,卻只丟下一句:「有機會再聊囉!」
「我礙著你們講話了嗎?」盧璧人以女人的敏銳直覺,嗅出了山口容子挑釁的意味。
「璧人!」楊適有點尷尬,她們倆初次見面,璧人怎麼忽然變成一隻刺蝟了?
「對不起,我不妨礙你們了。」盧璧人臉上堆出一個十分僵硬的笑容,並且很快的朝外面的露台走去。
但是她絕對想不到,跟過來的人不是楊適,而是山口容子。
盧璧人轉過身來望著她,驚詫不已。
山口容子像一陣風似的來到她的面前,靠在她的耳畔,用極輕的聲音說:「如果沈德容出現了,你想,楊適還會留在你身邊嗎?」
「你是誰?」盧璧人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