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要看你的本事囉!」
山口容子安全的將楊適送上火車,她沒跟他說再見,因為她不想再見到他了。
或許,也沒機會再見到他了。
第7章(2)
送走楊適後,山口容子到他的住處走了一圈。楊適走時什麼都來不及帶走,當然那本她從北京帶出來的日記本也依然擱在他的桌上,她寶貝似的帶走它。
但回到家裡,她卻有一種痛徹心扉的感覺。楊適已經忘了這段記憶,現在取而代之的是盧璧人,那麼她留著這本日記本又有什麼用呢?
她點了一根火柴,打算把日記燒了。
「住手!」一個男人從她的身後閃了過來,快速的打掉她手上的洋火。
「聖野上校——」容子吃驚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這個叫聖野上校的軍官有著小麥般的健康膚色,眉眼細長,鼻樑鋌而直,整個輪廓呈現出一種幾近雕刻品般的完美線條。
「這本日記記錄著你最快樂的一段時光,為什麼要把它燒掉呢?」
聖野的眼神閃著某種訊息,那是容子一時無法解讀的。她的背脊忽然竄起一陣寒意,他今天來是為了她放走楊適的事情嗎?
「你是來興師問罪的吧?」山口容子咬咬唇。
聖野盯著她,眼神忽然變得很凌厲。「你私下放走的楊適是個中國特務,你知道嗎?」
容子詫異道:「我不知道他原來還有這個身份。」
「光憑這一點,你就死罪難逃。」聖野咬牙切齒的說。
山口容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如果我真的罪無可赦,就算死,我也希望死在你的手裡。」
聖野緊緊的握著拳,用力的捶擊桌面,恨恨的說:「自從你知道楊適另外有了戀人,你就不想活了,對不對?三年多來,你為了找尋楊適而活,為了殺掉姓曹的軍閥而活。現在呢?支持你繼續活下去的理由都消失了,對不對?」
「謝謝你幫我完成心願,我的命是你的,你隨時可以一槍殺了我。」容子抬頭望著他。
聖野咆哮的說:「我是個軍人,不是劊子手。」
「如果你下不了手,我自己來。」
容子說完便伸手去拔他腰間的配槍,但聖野用力的扣住她的手腕,氣憤地說:「當年如果知道你根本不想活,我還救你做什麼?容子,忘掉你的過去吧!你已經有了新的身份,忘掉過去吧!」
容子哭倒在聖野厚實的懷抱裡,像她這樣一個傷痕纍纍的女人,是不是只要找到一個溫暖的臂膀就該心滿意足了呢?
聖野溫柔的親吻她的唇,這是他第一次吻她,她感覺到他輕微的顫抖,因此不由自主的回應他的雙唇……
相愛是一種緣分。或許她跟楊適的緣分已盡;而聖野在她奄奄一息時把她從滔滔的江水中救起來,那也是一種緣分,從那一天起,她就知道聖野愛上了她,只是她無法想像,他竟然會默默的等了她這麼久。
聖野溫柔的解開她前襟的衣扣,容子像墜入一場深沉的夢幻之中,她嗅著聖野身上的煙草氣息,那種極男性的狂熱似乎在轉瞬間就要引爆,她在迷亂中又一陣恍惚,竟以為與她纏綿的人是楊適,於是輕輕叫著他的名字。
聖野忽然像觸了電似的,一把將她推開,他的眼神裡有一種受傷的痛楚。
「聖野——」容子囁嚅的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聖野一言不發的走了。
在戰場上,他經歷過無數次的槍林彈雨,軍隊的人都說他是條鐵漢,然而面對容子,他也有脆弱受傷的時候。
楊適離開上海後,大部分的職務都由丁懷楠頂替。
這一晚,他到醫院巡視,心裡卻納悶著,楊適說醫院裡有著極大的陰謀,但他來回走了好幾圈,一點也感覺不出有什麼異樣。
「Miss陳,我先回夜總會去,如果醫院有事,就打電話找我。」丁懷楠跟值夜班的護士小姐打了聲招呼便走出醫院。
丁懷楠上了車,後座卻突然冒出一個光禿禿的腦袋。
他以為自己見鬼了,因為那個人活像個殭屍,臉色慘白又泛青,兩排牙齒還直打顫。丁懷楠幾乎要奪門而出,卻聽見那人斷斷續續的說:「丁先生……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還不想死……」
丁懷楠鼓起差點被嚇破的膽子問:「你發生什麼事了?」
「我是從醫院裡逃出來的。」那人氣若游絲的說道。
「從醫院裡逃出來?」楊適說的果然沒錯,這醫院真的有古怪。
「平常我都在城隍廟賣點小糕餅……有一天晚上,我準備收攤回去,沒想到卻讓人一棒打昏了……等我醒來,人已經躺在醫院裡,這裡面的醫生拿我們做實驗……被他們做過實驗的人,沒多久就都死了,丁先生……你救救我,我還不想死啊!」那人又從衣服口袋掏出一瓶藥劑,「這個,這個就是他們給我打的東西……」
丁懷楠接過這瓶黃色的藥劑,很快的發動了車子。「老先生,你別擔心,我現在就送你到別家醫院去做檢查。」
他還有些事想問他,那人卻已經昏死過去;丁懷楠飛車的把那人送到近郊的一家醫院急救。
掛了紅十字招牌的大門矗立在眼前,裡面兩名醫護人員抬了擔架出來,丁懷楠幫忙把那人抬進急診室。
「什麼狀況?」慌亂中有人這樣問懷楠。
「我不知道,他說他被人強行注射了這種藥劑。」丁懷楠把藥瓶交給一個醫生。
「馬上拿去化驗。」醫生把藥劑交到另一個人的手上。
有個醫護人員緊張的大叫:「病人大量出血。」
醫生趕忙進去施行急救,丁懷楠在候診室等著,天快亮時,醫生卻宣佈病人已經死亡。
「他的死因是什麼?」丁懷楠問著醫生。
「細菌感染!我第一次遇見這種病例,他的五臟六腑全部受到感染,你是病人的家屬嗎?」
丁懷楠愕了一下,說:「我只知道他是個小販,並不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