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鈴叮的響了一聲,蓓蓓立刻像觸電似的撲向電話,「喂,喂——」
晨光趿著脫鞋去開門,一面對蓓蓓說:「小姐,我拜託你行不行,電話跟電鈴的聲音請你判斷一下好嗎?」
晨光拉開門後,如意氣急敗壞的走進來,嘴裡嚷嚷著:「蓓蓓你怎麼還坐在這裡啊?」
「我在等電視台的電話。」蓓蓓已經把整具電話都抱在身上了。
「人家都已經分贓完畢了你還等什麼?」
蓓蓓聞言,臉忽然僵得像一尊石膏像。如意卻仍渾然不知,嘮嘮叨叨的說個沒完,晨光推了她一下,她才停頓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蓓蓓才回過神來,看見一旁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才好的晨光和如意,她蒼白的臉色立刻漲紅了,不由自主的渾身顫抖了一下。她重新調整呼吸,甩了一下長髮,故作瀟灑的說:「那就不用一直等電話了。」她把電話放回桌上。
如意一下子變成悶嘴葫蘆,不知道該跟蓓蓓說什麼,乾脆蹲在地上陪Money玩。
「你從電視台來啊?」蓓蓓語氣平平的問如意。
「對啊!我還遇到凱文,他在攝影棚排戲,說今天大概要過十二點才能收工吧!他要我勸你別太難過。」
「有什麼好難過的!我根本也沒機會從頭到尾好好的演完一齣戲。」蓓蓓聳聳肩,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
如意吐槽的說:「對嘛!論出道,我比你早一年;論敬業精神,我還比你犧牲得更徹底啊!真要提名的話,也該先輪到我嘛!晨光,你說對不對?」
「你們進演藝圈都這麼久了,還想拿新人獎,太無恥了吧!」晨光戲謔的說。
蓓蓓不滿的嘟著嘴,「搞不好電視台的哪個長官就是有你這種爛觀念,我才會莫名其妙的被刷掉。」
如意開始抱怨起電視台的種種霸道行徑及不近人情之處,接著和蓓蓓搬出冰箱的零嘴與飲料。蓓蓓儼然忘記今天提名的挫敗,Money也樂得圍繞著兩個女人討一點東西吃。
晨光放心的要出門去買畫紙和顏料。
蓓蓓喝掉兩罐啤酒,捧著紅通通的臉頰對晨光說:「不要去太久喔,不然東西都被我們兩個人吃光了。」
晨光走後,蓓蓓打開音響,CD流洩出來的是晨光最近常聽的蕭邦夜曲,如意大叫:「誰啊?聽這種東西,換一片啦!」
蓓蓓在CD盒裡好不容易找到一片「英倫情人」的原聲帶。她們吃著、聊著、下午的陽光一點一點的過去,Money躺在她們中間的地板上睡覺。話都說光了,牢騷也發盡,如意說要回去了,於是在回去之前和蓓蓓一起收拾妥一桌子凌亂。
音樂不知幾時停了,屋子還原回先前的整齊及寧靜,蓓蓓忽然處於一個極沉靜的空間裡,千頭萬緒打心底一古腦兒的冒了出來……
蓓蓓帶著Money到天台上玩皮球,她將球順著水泥地滾出去然後叫道:「去把球撿回來,Money,快點,去檢球。」
Money玩了兩次就覺得無趣,反而在天台上追著自己的尾巴跑來跑去,好像很開心似的。
天台的門忽然被推開,是晨光回來了。
「我們把東西都吃光了。」蓓蓓淡淡的說。
「你還好嗎?」晨光走過來,「如果吃吃喝喝不能紓解你的情緒,也許大哭一場會好一點。」
蓓蓓煩悶的說:「誰在乎提不提名呢!我連結婚當天都會發生新郎落跑的意外,沒被提名又算什麼呢!」
晨光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笑容,「既然你想得開那最好了,我一直擔心你會鑽牛角尖。」
不一會兒,蓓蓓卻委屈的把她心裡的想法一一的掏了出來,「其實這個新人獎對我來說很重要的,因為這次的寫真集拍得太糟了,如果我能拿到一個小小的獎項,至少證明我在這個圈子還有一點實力。現在可好了,我辛苦了那麼多年,一點成績都看不見。」
蓓蓓一面哭一面細訴她這些年來的掙扎,晨光心疼的將她擁在懷裡,讓她盡情的傾吐她傷悲的、無奈的、多波折的演藝生涯。
* * *
蓓蓓的寫真集出版了,王老闆為了一報當日被凱文打傷鼻樑之仇,找了媒體大肆渲染與炒作。這樣的新聞在思想保守的於家自然引起軒然大波,蓓蓓的母親十萬火急的打電話質問致文為什麼讓蓓蓓在台北胡搞瞎搞。
致文原先聽蓓蓓說她要被電視台提名角逐新人獎,他還得意的四處宣揚自己有個明星妹妹的,不過事隔數星期,他竟然在書報雜誌上看見她袒胸露背的模樣。
「你沒事為什麼要拍這種下三濫的東西呢?」致文氣急敗壞的將雜誌扔在蓓蓓面前。
蓓蓓也大吼大叫的說:「如果我不拍寫真集,老爸的醫藥費哪裡來?有種你付錢啊,你何必來我面前叫窮呢?」
致文嚴厲的說:「我叫窮,你也沒必要去賣身呀!家裡如果真的山窮水盡,還有果園可以賣,果園不夠,房子也可以賣,我萬萬想不到你會去賣肉。」
蓓蓓歇斯底里的把自己的寫真集撕個稀爛。「我高興賺這種錢礙到你啦?我天生犯賤關你什麼事?」
「為什麼不關我的事?年底縣市長的選舉競爭多激烈,各黨派之間的攻擊多麼殘酷,我會因為你的事而變成話柄你知道嗎?」致文痛心疾首的說:「我怎麼會有你這種妹妹」
致文轉身要走,晨光從房裡走出來忍無可忍的說:「於致文,你是我見過最自私自利的男人,你要是怕蓓蓓妨礙你的仕途,你大可以裝作不認識她。」
「我們的家務事輪不到你說話。」致文摔了門離去。
蓓蓓的眼淚成串的掉了下來。
看到蓓蓓傷心欲絕的模樣,晨光的心整個都絞痛起來,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來安慰蓓蓓,再說以現在的情況,或許任何言語對她都是無濟於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