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你會喜歡這種地方。」
「這種地方有音樂、有酒,可以讓精神完全放鬆,不是嗎?」她跟著音樂哼了幾句。
「上次在Pub看見你的時候,你的心情好像很差。」Sam不知該不該繼續說,忽然就停了下來。
「是嗎?我不記得了。」紫歆無意再回想過去。
「喔,那可能是我誤會了。」Sam尷尬的笑道:「不知道你明天有沒有活動?我打算去參加明天在中正紀念堂集合的大遊行。」
「你也要求連內閣下台嗎?」紫歆側過頭認真的看著他。
「台灣的治安變得這樣,真是讓人生氣!」Sam啜了一口酒,表情忽然變得很嚴肅,像個熱血沸騰的青年。「昨天有三個警察拿著殺白曉燕那三個兇手的照片,到我們那棟大樓挨家挨戶的搜查,想想我們一天到晚怪警察辦事不力,但昨晚看到他們,心裡真的有很多感觸。」
「說來聽聽。」紫歆幾乎忘記了自己感情上的悲傷。
「我想他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苦勞也有疲勞。」
紫歆噗哧的笑了出來:「最近你們報社跑社會新聞的記者應該人仰馬翻了吧!?」
「可不是嗎?我最近尤其發現,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這算是他們第一次的約會,紫歆原本抱持著打發時間,同時也刺激紀羽的心態;但和Sam一晚聊下來,發現他非但不是個無聊男子,並且有許多宏觀的想法,這是她長久以來所忽視的,卻也是切身相關的社會問題,於是她欣然與Sam相約明天到中正紀念堂加入遊行的行列。
小歡憂鬱的望著窗外即將落下的夕陽,心想一天又要過去了,但拒絕做紀羽公司的設計案,那兩百萬的違約金要如何籌措?更想不到的是,她連想賣掉一小塊土地,以求手頭寬裕的願望都落空。土地仲介找不到合適的買主,她手握一大片父親生前打算做度假中心的山坡地,惶惶無依。
「夏姐,其實紀先生的Case一接下來,我們今年就不愁吃穿了,你為什麼那麼固執,死也不肯做呢?」
曉蘭上星期已到7-ELEVEN打工,但做了幾天,卻因手腳遲鈍、錯誤百出,又禁不起店長的一頓訓斥,於是便拍拍屁股走人。
「我才不幫那種卑鄙無恥的傢伙做事呢!」小歡啜一口茶說道。
「喔!」曉蘭詭異的笑說:「原來你在跟紀羽鬥氣啊?」
「哪有?我是真的認清他狡猾的真面目了!」小歡雖這麼說,然而平心而論,她似乎並不是那麼在乎紀羽對夏氏企業的企圖,只是碰到這樣的狀況,她理應震怒,且該痛心疾首,只可惜她對父親的江山太過陌生,陌生到拱手送人都覺得比斷送在自己手裡的好。
小歡把這種想法說給曉蘭聽,「但是,老實說,我想紀羽收購『夏氏』,再怎麼樣,也會比我經營得好。」
「那當然啊,你是個女孩子,光你爸爸公司的元老,你就擺不平他們了。」
「別說我老爸的公司,連我自己的工作室都快被我做倒了。」
「夏姐,我真的不喜歡到7-ELEVEN打工,就算為了我,拜託你一定要撐下去。」曉蘭的眼裡流露出渴求的眼神。
「哇,你別把我說得這麼偉大好不好?如果你不喜歡7-ELEVEN,你可以到麥當勞打工啊!」
「麥當勞!?」曉蘭幾乎是發出一聲慘叫,「你知道在麥當勞打工有多忙嗎?每天還會見到一大堆吵吵鬧鬧的小孩子,薯條蕃茄醬沾得滿手滿臉……」她作出一個嫌惡的表情:「我大哥的小孩就是那個樣子,討厭死了!」
「說了半天,原來是我這兒的工作最輕鬆。」小歡原以為曉蘭會說出什麼令她感動的理由,原來還是貪圖清閒。
晚上紀羽來找小歡。
在開車來的一路上,紀羽發現與女人游移在若有似無的感情中,似乎已經成了這幾年他對心儀女子的模式,忽然間要從這樣的習性轉為真誠,對他來說,舉止總有偏差,他玩慣了手段,縱使一番美意,經過他的用心,反倒讓小歡誤會他別有居心。
來到小歡的工作室後,紀羽便將自己的感覺說給她聽。
「那又怎麼樣呢?」小歡冷笑著說:「你紀羽有錢、有地位、有本事,高興怎麼做就怎麼做,我是不是誤會你,對你又有什麼重要性呢?」
「其實在你父親生前,我們就接觸過合作的事,只是還來不及做具體的計劃。」
小歡點點頭,她根本沒打算再聽他解釋。「現在這個狀況對你來說應該是最完美的了,你是大股東,憑你的手腕,大可以為所欲為。」
「你真的這麼想嗎?」紀羽盯著小歡,眼底像有一簇熊熊的火焰。
她抬起頭,靜靜的迎視著他。
「我在你心裡真的變得那麼惡劣嗎?」紀羽再一次的問。
「我就要回法國了,我不想帶著一肚子不愉快回去。」
紀羽彷彿受到一個很大的衝擊,他大聲的對小歡說:「我會把夏氏企業經營得比你父親更好,我從來不圖你的家產,我只想證明我的能力。」
「拿我父親的公司來證明你的能力!?生意的事我雖然不懂,但你也不必把我當成白癡!」小歡氣呼呼的瞪了他一眼,這個男人居然完全無視於她也是個有腦子的人。
「我的遭遇曾經跟你一樣,父親一過世,公司就變得一片混亂,我那幾個貪婪的叔叔高高興興的併吞了產業,但是不出兩年,整個企業就被搞得烏煙瘴氣,接著就被你父親低價收購了。」
「也許你習慣在商場上殺得你死我活,可是畢竟我不是個生意人,我搞不懂你們這些複雜的關係。」小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很單純的把你當成一個朋友,但是到現在為止,我仍然不明白你把我當成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