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柴敏而言,掬夢一直是個謎。
萱雪寒看著池中睡蓮,「我聽說威武侯『自願』奉送了個美人給你,不知道此事是 否屬實?」萱雪寒當然知道柴敏和威武侯結了不少梁子,那老傢伙怎麼可能自願貢獻呢 ?他自己用都不夠了,那老不修的花名是遠播的。
一想到那晚的事柴敏不覺莞爾,「不管他是自願或是被迫都只好認栽,誰教他老眼 昏花捉弄錯人。」
一聽柴敏如此說,萱雪寒立即明白,心想,那老不修八成又想玩啥不入流的把戲, 結果賠了夫人又折兵。
「是怎麼樣的姑娘竟讓『冷面王爺』成為多情公子?」大戶人家的老爺、少爺少不 了一、兩個侍寢姑娘,皇親中此風更盛,可柴敏一向特立獨行,何以他會真將威武侯送 的姑娘帶回南清王府?
柴敏淡淡一笑,「一個性子貞烈如火的姑娘。」掬夢的美是罕見的,可真正讓他覺 得她不同於一般姑娘的是她的性子。初初見面的那夜,他就領教到她寧死不屈的烈性子。
她為了保住清白不惜咬舌以死明志,好個貞烈女子!
他帶她回王府之後,為了使她安心住下,他幾乎不出入「菡萏園」。接下來的一、 兩個月由於忙於公事,他出了城一趟,幾乎已經忘了掬夢的存在,就在他快忘了她時, 他又在回京城的郊外陰錯陽差的救了她。
「貞烈女子?」萱雪寒俊臉上綻出抹笑意,「從來沒聽過你這麼讚美過一個女子, 看來你倒是在威武侯府那堆廢物中掘到了寶。」
他誇張的歎了口氣,「也好!免得一大群愛嚼舌根的老在你背後推測你是否有斷袖之癖。」朝中的長舌公可不在少數。
也難怪人家好奇,畢竟柴敏的俊美是皇城中人人皆知的事,這麼一個美少男卻對姑娘不太有興趣,這實在違反異性相吸的正常法則。
「斷袖之癖?」柴敏冷哼了一聲,「荒唐!」
「對了!我方才差點忘了,你最近最好留意些。」
「啥事?」
「我聽說六王爺相你相了很久了,他把你列為他家郡主夫婿的不二人選,要是他哪 天自作主張的請求聖上賜婚那可不得了。」
「他沒那個膽!」
萱雪寒一笑,「女為母則強,男人也該是如此。為了他家郡主未來有個好的歸宿, 我不認為他有什麼不敢的。」看著身旁仍一臉老神在在的柴敏,他忍不住問:「你到底 什麼時候請我喝喜酒?侍寢姑娘畢竟和名媒正娶的夫人是不同的。」聰明如柴敏該知道 他說的是什麼。
「師父、師娘的仇未報前我不打算娶妻!」前幾年他為萱雪寒下江南搜集國丈意圖 謀反的罪證時也曾暗中打聽仇家的消息,可……他終究一無所獲。
「師父、師娘?」曹雪寒一挑眉,「你果然是有武功的。說吧!為什麼口風這麼緊 ,竟然連我也瞞著?」雖然他早看出柴敏武功不弱,和他對上只怕還不分軒輊。
「我隱瞞習武的原因是怕我一旦與人動手會讓人看出式功家數,仇家躲我只怕會躲 得更凶,屆時要揪出他,為師父、師娘報仇就遙遙無期了。」
「那仇家既然殺得了你師父和師娘,你找到他只怕也報不了仇。」
柴敏看了他一眼,「那個仇家不會武功,他只會使毒。我師父也不是為他所殺,而 是殉情死的……」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
那年他七歲,跟在師父身邊習武正好滿四年。
他忘不了,在一個下著雪的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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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才短短的一夜哩,一大片樹林的樹葉全給染紅了!大自然真是太不可思議了,雖說在北地並不乏楓樹,因此看到美麗的楓紅景象也不是第一回,可掬夢每每都忍不住讚歎著。
她獨自一人來到王府後的樹林。王府中人人都忙碌著,只有她一人閒得發慌,而她 想幫忙做些事,那些傭人一看她動手,每一個都搶做得出什麼都快。
怪了!以往他們不偶爾會讓她幫忙的嗎?怎麼打從她上一回和王爺共乘一轎回來就 變了?
每一回她才走近他們,那些人就離她遠遠的,還說什麼讓王爺看到了不好。
沒人陪她說話,沒人敢要她幫忙,於是她只好自己找事情做了,反正這柴王府大得 嚇人,短時間內她該不至於太無聊。
她彎下身子拾起了落了一地的楓葉。
「哇!真是好看。」掬夢笑開了臉。接著她又在林子周圍發現了一種白瓣黃心的素 雅花朵。在未正式入聖女宮時她和姊姊在原野上采著花朵編成花環,然後互相結帶上的 記憶又回到腦海中,那時候的她多麼無憂無慮、多麼快活自在。
那些記憶已經成為永遠不可能再有的回憶了……沒想到已經沒法子再有的童年之夢 卻在異鄉重溫了,她沒有法子再回聖女宮、沒法子再呼吸故鄉的空氣,可……
她拿起一朵小花,折下一根韌草,將花一朵一朵地串連在一塊,心情使然她輕輕地唱著聖女在祭祀時唱的歌曲。貴為聖女的她就算再喜歡民間輕快的旋律、熱情的歌詞,可那些被視為靡靡之音的歌是不被聖者及長老們允許傳入聖女宮的,因此她只能唱祭祀歌曲,也只會唱那個。
輕柔美妙的歌聲在秋風輕送中隔外清晰悅耳。心情一好,她放下了頭上秀秀為她梳 好的髮髻,解下了色彩清麗的髮帶及金步搖。她不受任何束縛,就愛自由自在、隨心隨 意。
編了一環花環之後,掬夢頑皮的將花環往頭上一戴,然後往身後的花叢躺下。
懶洋洋的瞇著眼看著和她一樣不大有精坤的秋日朝陽,她舒舒服服地側了身子,慢 慢的閉上了眼。
舒服,真是舒服!掬夢在不知不覺中滿足的歎了口氣。心想,聖者最愛管這個、那個了,萬一被他瞧見她這不莊重、「放浪形骸」的樣子,非要瘋了不可!一想及此,她不覺莞爾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