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樓梯最邊間。」
「那不是倉庫嗎?他在哪幹麼?」
張筱旬難過的低語著,「表姨父現在就住在那個房間……」
一股怒火再度揚起,如果以往常的個性,他會馬上和柳碧華這個惡毒的女人開戰,可是偏偏這回的他得要裝成個無賴,一個不上進的敗家子,所以當然的,他得要繼續好好的扮演這個痞子的角色。
「怎麼?你好像不怎麼高興的樣子?」柳碧華用查探的眼神盯著他,似乎想要解讀他的真正心意。
楊哲融馬上換上嬉皮的笑臉,說著,「不會,住那兒好,空氣新鮮,而且他腳不方便上下樓,住那兒正恰當,我高興都來不及哪可能不高興。」
「表哥……」
「走,你陪我去向老爸請安。」楊哲融扯著張筱旬往最裡頭的房問走去,沒讓她繼續她要提出的抗議。
第五章
愈往裡走,楊哲融的腳步愈是沉重,每走一步,他就想著自己該怎麼面對自己的父親,又怎麼在自己父親面前裝成痞子的樣子,想他的父親若是看見他裝的那種沒出息的模樣,一定會氣得病情加重。
可是若不那麼做,柳碧華必然對他處處提防,如此一來他要取回遠光股權就更加困難,所以他告訴自己得要忍辱負重。
「表哥……」在入門之前,張筱旬扯住他,
「怎麼了?」
「我不想要聽你剛剛那樣的話,我相信你不是那種人,所以我不希望你在表姨父面前擺出那種樣子,如果表姨父看到你那種樣子,一定會病情加重。」
「什麼樣子?我的樣子有哪不好看了嗎?」楊哲融故意不悅的問。
雖然不願意說她瞧不起他那不上進的模樣,但是她確實是不喜歡的,張筱旬低垂著眼瞼,困難的嚥了口口水,才說:「說出來不怕你生氣,你剛剛和阿姨講話的樣子讓人很討厭。」
楊哲融扯住她,佯裝不悅的詢問,「討厭?你的意思是說我那樣很丟臉嗎?」
「我……」
「你看不起我對不對?看不起我這個在外面混不下去而回來討飯吃的痞子,你心裡是那麼想的吧?」
是她錯了嗎?還是她對他的期望過高?可現在的他真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楊哲融,他還是那個口口聲聲說要保護她的表哥嗎?
而面對他的咄咄逼人,張筱旬實在是有口難言。
「說話啊!為什麼不敢說了?」
突然,門板「刷」地被拉開,門裡出現了坐在輪椅上頭的楊松年,「吵什麼?」在望見眼前的楊哲融時,他的聲音突然中止。
「老爸。」
「表姨父。」
兩人同時叫了楊松年,可前者的表情比較嚴肅,做了多年的浪子,回來看到的卻是人事全非,當年健壯的父親如今卻得要依靠輪椅,不僅行動受到了拘束,連臉部表情以及說話的能力都受到了很大的影響,看在身為兒子的楊哲融眼中,可說是心痛如刀割。
然似乎是忘記了自己的動作不便,只見楊松年奮力的想要站起來,見到多年不見的兒子讓他彷彿在瞬間又活了過來,情緒高昂的讓人不禁要想,也許親情反而是一帖良藥,可以讓人無藥而愈。
但楊哲融還是適時的阻止了他,並說著,「你不要亂動,小心跌倒了可不好。」
站在身旁的張筱旬卻還是不敢掉以輕心,生怕他說了不該說的話刺激了他的父親,所以總不時的以眼神提醒他,口下留言。
「快,讓我看看你。」楊松年拉著楊哲融的手,因為一別就是九年,父親想念兒子的心情用再多的語言都無法形容他此時的心境,在端看的當頭,盈盈熱淚便在他略顯蒼老的眼眶中打轉了起來。
「你別急,我這回回來會一直留在你身邊,只怕到時候你還會嫌我煩人哪。」
「告訴我……這些年你都做了什麼?」楊松年很緩慢的詢問著。
本來一開始他還有辦法得知哲融的消息,他們也通過幾回的電話,但是自從他病倒之後,他這個兒子的訊息就如同石沉大海般,一點音訊都沒有。
如今他就在自己眼前,楊松年亦有如置身夢境的不真實感。
「這些年你在外頭過得好嗎?」
「好談不上啦!不過我既然站在這裡,就表示還有飯吃沒被餓死,不過……」楊哲融沒機會繼續,因為他的腳被張筱旬結實的踩了一下,痛得他差點當場跳起來,而後他接觸到她殺人的眼神。
這還真是不可思議的轉變,一個溫馴的女人何以能夠變得如此刁悍?更令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她的刁悍並不是為了保護自己,而是為了保護他的父親,這點又教他感動。
「瞧我口無遮攔的,這些年我就學到了這些,不過在國外如果不學著圓融點是混不到飯吃的,你們大概不習慣我的轉變吧?」
「的確,不過你倒是變強壯了,已經是個真正的大人了。」
「所以啊!你就不要太過操心,反正兒孫自有兒孫福,我不會讓自己餓死的,這麼想就好了嘛!」
「表姨父,我看表哥從那麼遠的地方回來大概也累了,我想就先讓他休息一下,有什麼話慢慢再說吧!以後有的是機會聊,你說是不是?」
「對,看我都老糊塗了,長途飛行一定很累,我這麼追問東追問西的還真是囉唆。」楊松年開心的拍拍楊哲融的手背,說著,「以後再慢慢告訴我你在美國的一切,今天就先休息一下吧!中午叫葉嫂給你弄些你愛吃的菜。」
「嗯!」他輕應了聲,卻想,只可惜他不能夠說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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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陽光顯得慵懶,和風徐徐的吹動了枝頭上的綠葉,這應該是個優閒自在的週末午後,但是一整天張筱旬總是輕鬆不起來,除了眼前晃動的人讓她無法集中思緒,最讓她困擾的是她不想見的人即將到來。
所以,一整個上午,她一直都是坐立難安的。
「你幹麼一直看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