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好緊張、好緊張……走進屋內,端坐在沙發上的正是那天在陽明山公園有一 面之緣,且結為忘年之交的老人——滕震寰。
他看到與滕真一同走進來的女孩居然就是他的忘年之交時,臉上有著明顯的訝異。
「滕真,她是……」他腦筋有些轉不過來。「你媽不是說——說你要帶女朋友回來 嗎?怎麼……」
「就是她啊!她就是我常提起的孟穎容。」滕真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孟穎容。「 你們——認識了?」他故意問的,其實他們結為忘年之交的事孟穎容早就告訴他了。
「是啊!」滕震寰得意一笑。「她就是那天我在陽明山公園認識的忘年之交!」他 開心一笑。「歡迎你!」
原以為會被滕真看中的女孩子一定是那種正經八百、不苟言笑的「淑女」哩!
怎知原來兒子和老子同樣都對「豪爽型」的女子情有獨鍾。
滕真瞧了瞧四周。「媽呢?」
「她還在樓上,大概快下來了。」
隔了一會兒,從樓上走下來一個年約六十歲左右的婦人。她雖已不再年輕,但從她 臉上仍可捕捉到幾許的風韻。
想必她年輕時也是個大美人。
柳君薇不著痕跡的打量著眼前這個清秀佳人。
一股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她輕度著眉。心想:她和眼前這位名叫孟穎容的女孩子絕不會是第一次見面。
她在她面前生了下來,腦中不斷的搜尋著自己的記憶。
「伯母,您好。」孟穎容禮貌的將花遞給她。
在接過花的當兒,她忽然記起她是誰了!
滕真驚見母親眼中的恨意,一股不祥的感覺湧上心頭。
不待他說話,柳君薇已冷冷的說:「孟小姐的父親是孟浩儒,孟大教授?」
她嘴角有抹近乎惡毒的笑意。
一聽到父親的名字,孟穎容整顆心都寒了。她一動也不動的呆立在原地。
「很訝異我怎麼會知道的?」她微微一笑,把花擱在桌上。「這是事實,我遲早會 知道的。怎麼,有孟教授這樣的父親令你難堪、抬不起頭來?」她站起來看了滕真一眼 ,心寒到了極點。
原來他早就知道孟穎容是孟浩儒的女兒了!難怪當她問起孟穎容的事時,他的回答 總是十分「簡單扼要」。
她有種被出賣的感覺。
「我有些不舒服,抱歉。」柳君薇轉身上了樓,留下大聽中錯愕的眾人。
※ ※ ※
孟穎容和滕真相對而坐。
此時的心情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打從那天到滕家拜訪歸來後,這還是滕真第一次約她。
「知道我媽媽為什麼曉得你就是孟教授的女兒嗎?」
孟穎容微微一聳肩;雖說事情已經發生了,但是她仍對柳君薇知道她的父親就是孟 浩儒而感到好奇。「它是怎麼會知道的?」
「我媽有一回到街上購物時很碰巧的遇見你父母,但是他們並沒有看見我媽。
而就在她上車準備離去時,忽然聽見你從一家書局走出來,衝著孟教授直叫爸爸。 」
孟穎容搖頭苦笑。「真是無巧不成書。你父母親一定對你很不諒解吧?尤其是你母親;我看得出來她那天很生氣。」
「爸爸倒還好,他對你沒有任何意見,至於我媽……」他頓了一下,不想把母親要他不再和她來往的事告訴她。「給她一段時間吧!這件事給她的打擊很大。」
「她會阻上我們交往嗎?」她一直看著滕真,希望他能給她一個鼓勵的笑。
「滕真,我真的很不安……從事情被拆穿後我就很不安。」
「一切都會過去的,相信我!」他握住她的手。
老實說,對於母親執拗的脾氣,他真的是沒啥把握。姊姊的死給他的打擊太大了,人到事隔二十餘年後提起孟浩儒這三個字,她仍會咬牙切齒。
隔在母親和孟穎容之間,他真的覺得好累。
兩人又默默無語的對生了一會兒才離開。
空氣中微微的透著秋意。
這樣的天氣……
※ ※ ※
走出咖啡聽,孟穎容覺得孫玉薇的笑容好亮、好甜美。
擁有幸福的女人就是如此嗎?
孫玉薇手挽著劉清華,向在十步開外的孟穎容揮手。「穎容,有空再連絡。」
望著他們漸遠的身影,一股愴然湧上心頭。
同樣是情侶,為什麼別人可以走得平平順順,而自己卻要走得如此辛苦?
再過不到一個月,孫玉薇就要陪同劉清華到美國去唸書了。
日子過得好快!快得令人有些措手不及。彷如昨日,自己還是個大學生呢!曾幾何 時,她已告別大學生活了。
研究所再過些時候也要開課了,也許開課後便她忙一些,不會再有時間去胡思亂想 。
她低垂著頭,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縱使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卻仍無法分散她 愁苦的思緒。
將近一個星期沒見到滕真了,以往每逢假日他總是會開車接她去吃頓飯,安排個戶 外活動……這個星期他彷若消失了一般,連通電話也沒有。
聽人說,約會次數的減少即表示感情熱度的降溫;不知是她太多疑了,抑或是真的如此,她真的能夠感受到滕真對她不再像從前那麼慇勤了。
他彷彿在逃避她。
難道說,滕翾的死她也有錯嗎?要不,為什麼要她來承受這一切?
就算她是孟浩儒的女兒又如何?她的父親並沒有錯。就拿滕翾這件事來看,父親處理的方式絕無可遭人非議、落人話柄之處。
如果真的要怪,滕翾也只能怪命運捉弄人。
可是滕母卻因此而恨透了孟家人,這是不公平的!不公平……一想到此,她不由得 感到既生氣又無奈,甚至很悲哀——氣柳君薇的不明事理;對於她和滕真的情感受到壓 抑而感到無奈;而對於自己沒有能力去解決問題則深覺悲哀。
心裡頭一股待發洩的情緒困得她好難受,此刻她只想掙脫世俗的枷鎖好好的放逐自 己。
她一抬頭,看見招牌上大剌剌的寫著「酒吧」兩個字。猶豫了一下,她還是走了進 去。